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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第十一幕 应许之地(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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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嘲笑你。”亚科夫转开眼神,“…要是技艺生疏了,你就躲到后排去。”

“你简直是在侮辱我。”桑乔狠狠捶在他胸口,“要是圣殿骑士个个都这样想,还打什么?”

亚科夫嗤笑了一声,懒得再回嘴。他默默打量这所有其他的圣殿骑士。不出意料地,那和他长得极为相似的叶萨乌也正在队伍中备马。血奴从头到脚打量那人:他不由得想,吸血鬼的奴隶该全是贪生怕死之人——不是说贪生怕死是什么邪恶羞耻的事。但那人的披风或头盔里,也在某处藏着一只蝙蝠吗?如若不是这样,他是被吸血鬼逼迫着上了战场卖命吗?

亚科夫心事重重地抿起嘴唇。他感到头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抓挠他的锁子甲,可又觉得好像是幻觉。

堡垒中,那患麻风病的、缠满绷带的国王正策马走出门廊,引得周围所有的人发出激昂欢呼——亚科夫发现这年轻人骑马的姿势甚怪,上半身直直挺着,全靠膝盖夹着马鞍稳住自己,还用左手牵缰绳——“国王的右手已没知觉了。”桑乔在他身边小声地说,“他竟想亲自出征啊…”

“不亲自出征,如何鼓舞军心?”亚科夫不以为然,“不是得了麻风病就能不负国王的责任。”

在国王身后,伯利恒的大主教紧随着。衣着光鲜的侍童们奋力举起一只硕大金灿的十字架,前方用绒布呈着亚科夫和尤比在圣墓教堂曾见过的小盒子——真十字架。所有的骑士与士兵见了这东西全俯身跪地,像这圣物正发出震慑的波涛,将凡人们用可怕的威严尽数压塌了。这场面令亚科夫极不舒服——他不由得想起在卡蜜拉葬礼上见过的血奴们卑顺又癫狂的模样。亚科夫忽然觉得,仿佛全世界的人早就全是某种强权的奴隶了,仿佛人们不做什么的奴隶就不知该如何活似的。而那强权究竟是什么,反而最无所谓。

但他还是顺从地单膝跪地,叫自己藏在军队中甚不起眼——亚科夫悄悄打量叶萨乌,那不知属于谁的血奴也和他做着一样的事。

“基督的圣地正在最危难的时候。”国王稚嫩的嗓音叫亚科夫想起尤比刚变声的时候。“…我们是耶路撒冷仅剩的守卫者。这神圣的使命、沉重的责任无比光荣地落在我们所有人的肩头,使我们的剑化作主的意志,将我们的盾铸成主的荣耀。”

所有的骑士与士兵全屏住呼吸。亚科夫听到风声在石墙上萧瑟地甩着。

“我代表这的所有战士,上帝的战士们,向主祈求胜利!”他抬起那只缠着绷带的左手,用马鞭直指天空,“愿全世界的基督徒全受主赐福,借与我们力量!我向圣地的每一位虔诚之人发出号令,请求每一位领主与每一座堡垒的帮助!愿真十字架的力量护佑我们所有人,护佑圣地不受异教徒的践踏!不要畏惧荣耀的死亡,你们中的每一位勇士,都将受赐福,将上天堂!”

“上帝所愿!”大主教威严地抬起那装有真十字架碎片的盒子,高高举过头顶。

“上帝所愿!”人群如沸腾的麦粥一般发出震天高呼,疯狂地用武器敲击地面。

亚科夫感觉时间好似变慢了。他看到桑乔、桑乔的侍从、那名为叶萨乌的血奴、还有他身边巴勒斯坦出身的小侍从。所有相识的人都如被一种狂躁又热血的气息从头到脚浇灌了一遍——他们的脸上带着亚科夫不熟悉的愤慨,视死如归,有人还落下泪来,却分不清是真是假。上帝所愿,骑士猛然想起,从君士坦丁堡的港口出发时,罗马人也喊着一样的口号。可他们全没见到敌人就返航了。亚科夫想,战舰队中曾呼嚎着的那口号比这还响亮,听着也不像假的。奋力呼喊与真在战场洒下热血是两回事,前者要简单得多了。

“上帝所愿!”可他也愤怒地张开胡须下的嘴,融入这夸张的表演中。他想,别人也分不出自己的口号是真是假。

萨拉丁在阿什凯隆仅留下了一千人的部队围城——显然这□□的苏丹一点也未将城中的千余人放在心上,只想直取圣城。待到晚霞布满天空,城门打开,愤怒的骑士们策马冲出来,立刻打散了部队。

亚科夫想挑着长相与塞勒曼相似的人杀戮,可他发现这些敌人并不是苏丹身边精卫的马穆鲁克。他的剑刃割破了一个异教徒的脖子,那人痛苦地嚷叫着,嘴里说的话甚至不是阿拉伯语——亚科夫发现这些士兵有黑夜似的黝黑皮肤。他立刻恍然大悟:这些人是撒哈拉更南边来的奴隶,被抓来卖给苏丹充作军队的。

可骑士一瞬也没犹疑。他想起自己从前做奴隶时的残忍生活,觉得自己丝毫不必怜悯他们,只在顺应某种弱肉强食的法则罢了。他策马追击,在队伍中恐怖地大喊着,砍了数人下马。有敌人将长矛捅到他脚边,割出一条鲜红伤口。那伤口瞬间便痊愈了——亚科夫扯着嘴角狞笑起来,仿佛他是光辉而无坚不摧的英雄,受神明庇佑,就像尤比来时老捧着看的那本书上写得一样——书上的英雄尚有神的血脉,传说的加持。亚科夫想,难道自己不比这些生来便优越的英雄们更勇武,更幸运,更可歌可泣吗?他何尝不算作是全靠自己,赢来了神明的偏爱?

他的小侍从正举着长矛跟随他,寻着倒在地上的伤者:若是基督徒就拖出来救治,若是□□就朝心脏补上一矛。没过一会,那张年轻的小脸上已溅得满是污血,眼神也冰冷起来。

很快,阿什凯隆的城墙边被清了个干净。黑奴部队没那样忠诚,死了没一半,剩下的人就丢盔弃甲跑进沙漠里逃命。天色没一会就暗下来,海风的温度立刻凉了。亚科夫提着长剑策马赶回城门去,身上洒满了尘土和血,黏糊糊地在罩袍上结成块。许许多多骑士也与他一同鼓动胸膛喘着气回来,带着各自的战利品——有人手心里攥着头发提起人头,有人捡了华美的雕纹头盔,有人抢了撕碎的军旗回来。

“上帝所愿!”他们又一次在队伍中狂热地大叫。

亚科夫扯着缰绳到桑乔的骆驼那去。“你杀了几个?”他拿出一柄大马士革钢的匕首给同袍炫耀——这是从一个看似司令官的人的腰上割下来的,刀刃上有水波似的纹路,看着锋利又奢靡。“别和我说,你活着回来就费了全力。”

桑乔的嘴边正呼出白气来,好像冷得发抖似的。“…我懒得抢这些东西。”他嘿嘿笑了一声,却又低声说,“我不用□□的东西。这骆驼我也一点都不会骑。”

亚科夫哈哈大笑,熟悉的杀戮使他愉快又解脱。“净给自己本领不强找借口。”他将那匕首递给桑乔,“这送你了,我用不着。”

桑乔沉默着接过这沉甸甸的、染着血的礼物。亚科夫狠狠推了他一下。“打起精神来!”骑士的声音高昂又沉稳,“我们还要往耶路撒冷去接着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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