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孟淮妴虽不打算有孩子,却也认真答,“但仇,能报便报,不能报便不报。”
男子一噎,瞪着眼道:“你定无子女,才能说的轻松!那可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孩子啊!”
女子握紧了弓,提出疑问:“若我们非要杀这狼,你还要为了狼,杀我们不成?”
“嗬——”
这声冷笑,是魔鬼的招呼。
“未尝不可。”
既然是弱肉强食,未尝不可。
夫妻二人瞳孔一缩,竟是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他们是没有参与美人榜投票的,也鲜少出门游玩,但已从那张可谓震撼人心的美貌推测出,眼前之人,可能便是绥匀郡主了。
听闻绥匀郡主,并非心慈手软之人。
当下,二人都心生退意,却又念及死去的孩子,而强撑着对抗。
女子的手颤抖着,问:“你是绥匀郡主吗?”
“是。”
柳枝突然站到中间,打圆场般,劝道:“你们既然先杀了这匹狼的家人,就该做好它会报复的准备。眼下郡主要这匹狼,你们不是对手,何必不要自己的性命?”
女子却猛地跪在地上,望着孟淮妴,试图唤醒她的良知:“绥匀郡主,该为百姓主持公道,怎能帮一头猛兽!”
柳枝眼珠转动,不知想到了什么,提议道:“朝廷命官,当为国为民,飞禽走兽,却也是国的一部分,岂能不管?你这夫妻,既然心有不甘,不如对簿公堂?”
“好,告官!”男子猛地拉起自己的妻子,就要朝外走。
一个刀片没入男子的鞋头,削掉了他的鞋缘。
孟淮妴睨着他们,张狂至极——
“满省之内,我在哪,哪就是公堂!”
随言语传达出的,还有一身厚重的威压。恐怕整个皇族,都找不到几个人能比。
柳枝心绪震动,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是啊,这可是丞相嫡女,绥匀郡主,权势滔天,贵不可言!
男子突然颓丧,又很快癫狂,吼叫道:“是啊,您是郡主,您可以为所欲为,左右案情!”
拓火君也开口了,他道:“此前无人为兽申冤,你二人便是告官,也无旧例可依,全凭父母官愿不愿意耗些精力。”
孟淮妴又摸出个刀片,一边把玩,一边道:“眼下我愿意耗些精力,与你们算一算账。”
她观察这狼,是母的。
“你们杀了此狼四子一夫,它杀你们两个孩子,你们还欠它三条命呢。照理说,该让你们偿命的。”
“在人的世界里,你们是猎人,要靠猎杀兽类过活。我不探究你们是否有其它过活的法子,这不重要。”
“身为人类社会的执法者,只要你们不滥杀不违法,那就无权判你们正经谋生是错。执法者,通常是不会管这种事的。可这有个前提——受害狼没有向人类执法者提出交涉意向。”
“在狼的世界里,狼只是在活着,被闯入的人类害得夫离子亡。语言不通,狼无法直接与人类交涉,受害狼只能自己报仇。”
“在受害狼报仇的过程中,人类执法者发现这起案件,既然发现了,就不能视若无睹。受害狼的报仇,已是代表着提出交涉意向,只是语言不通,故以行为传达。”
“其行为杀你二人两子,是少于你二人杀它家人之数,便可判受害狼行为并无过激之处,即代表仍有交涉空间。”
“身为人类社会的执法者,要维系人、狼之间的和谐稳定,应该公平公正,不能因为受害狼不是人,而包庇人类。”
她说得正义凛然,但其实,受害方若是蚊虫,她定然是不会管的。
而听者……
到底是她亲自选出的属下,暗二听得连连点头。
到底是她真心喜欢的男人,拓火君听得满目欣赏。
至于叶松和柳枝,叶松露出来的眼神里,有点怪异,也有点认同,怪复杂的。柳枝嘛,她眼睛一会儿迷茫,一会儿清明,应该是在推敲这种言论的合理性。
那对夫妻,就只有迷茫不解了,是被绕晕了的模样。
孟淮妴解释完毕,开始下达判决:
“你们说得对,我到底是人类,还是偏向于人类的,所以我的判决是,救下此狼性命,带走它的夫、子,并不让你们偿命。”
暗二已经给狼处理好了伤,他站起身,道:“主子,您这样,是否太不公正了?虽然同为人类,也该秉公办案啊!”
孟淮妴看着他的眼睛,暗二看起来很认真。
饶是她,竟也分不出自己的暗卫是在捧场,还是真心觉得她不公正了。
拓火君也道:“是啊,主子,您不该杀了他们吗?”
孟淮妴又看向他。拓火君的眼睛里,带着些微弱的笑意——不是刻意的逗弄,而是残忍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