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安一群人住下后,便看不到慈悯了,像这寺中本就没有这个人,问了其他的僧人他们也只会说,住持有事忙。
奇了怪了,要说白天还有些香客,慈悯闲不下来很正常,可入夜后慈悯也找不到人,慈悯好像故意在躲着他。
连续两三天找不到人,顾亦安只好作罢。
白云山上的日子很是清闲,顾亦安乐得其所。只是许安就不这么觉得了,一日要问顾亦安好几遍什么时候下山去,不是所有十几岁的少年同顾亦安一样喜欢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顾亦安也明白这个理,他想着再待上些时日就下山去,虽不知道要去哪,可他实在也是有些烦许安的碎碎念了,天下之大何处不为家?
“公子你不会真的打算在这当个和尚吧?”许安开口便惊到了人。
也不等顾亦安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不行不行,我死也不会让你当和尚的!”许安一脸慷慨就义。
“……”
顾亦安觉得就不该在许安荒废功课偷偷看话本的时候惯着他。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还真不假,他起身道:“我没打算当和尚。”
想来也是好笑,小时的他是有这个打算的。
只因小时在临安寺的那一段时间,因着年幼要早些休息,但顾亦安就是睡不着,他常常在安静的夜里闭着眼,听着外边若有若无僧人的脚步声很久很久才入睡。
孩童总是天性浪漫的。
他想啊,他以后也要当和尚,当和尚就不用如此早睡了!
不止如此,他在宫中时更甚。
觉得侍卫好,不用天天读书被检查课业,想着以后要当侍卫。觉着太傅好,可以打人手板,想着以后要当太傅。
后来才明白,他其实没有选择,他只能当好他的皇储。
听到这话许安不由松了口气,但顾亦安又接着打趣道:“不过我待寺里那么久是为了你,我其实打算将你剃秃出家,这么久了你也该习惯寺里的日子了,找个时间就把事办了吧!”
一旁的清与隐都暗自感叹,主子也太坏了些。
许安可听不得这玩笑,立即急了起来:“我才不要,顾誉你没良心!”
竟是连顾亦安的字都喊了出来,要是齐公公在这非得要给许安安个以下犯上的罪名,求着殿下治他的罪。
似乎是觉得这样骂得没气势,许安继续道:“谁要当和尚,没肉吃,天天吃这些素菜我快吃成草了!”除了声音大了些还是没什么气势。
得亏许安也是同顾亦安在宫中长大,骂不出什么脏话,没良心都是在话本上看到才学会的。
顾亦安挑了挑眉,没了逗许安的心思。
他看向院中那颗桂花树。
说来也是巧,顾亦安等人被安排的院子正好是他小时来白云山时住的院子,不过他小时不是被安排到这间院子的,是他自己后来换的,桂花树在这间院子里,他小时实在喜欢。
顾亦安才想起来许安跟清和隐并未知道自己小时曾来过临安寺的事,他突然有了给他们讲故事的兴致。
“知道为什么来临安寺吗?”顾亦安故作神秘。
许安还没忘了方才他家主子开的玩笑,悄悄地反了个白眼,独自嘟囔道:“不是要把我留在这里当和尚吗……”
顾亦安看向清和隐,隐先一步清简略道:“桂花。”
顾亦安点了点头,接着道:“是这样,但却又不完全是。”
桂花香确实引来了他上山的兴趣,可他上山来其实还是想找一找他早就已经找不到的东西。
他不顾地上湿冷直接就坐了下去,对众人接着道:“我小时在临安寺待过一段时间……”
不等顾亦安说全,许安便出声打断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我从小便跟着你,你根本就从来就没出过宫!”
顾亦安也不恼,笑笑不可否置道:“从小跟着我是没错,但不是从我出生时便跟着我,我来临安寺时是八岁。”
而捡回许安时是12岁。
不知为何顾亦安今天格外的有耐心。
清,隐二人早已习惯许安的蠢样,看着两人不语。
许安也不觉难堪,接着继续问道:“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顾亦安眼眸猝然暗淡了下来,没提过吗?或许是因为他也快忘记了,又或许是觉得说了也不有人记得,记得的只有他,在梦里,醒时又恍恍惚惚。
如庄周梦蝶。
异样转眼即逝,许安自是没发觉,可又被清给尽收眼底,但暗卫不会说话只会杀人。
有时候清也被许安给带偏,会不禁地去猜想主人的心思,想不明白就告诉自己,主子如何做有他的考量,你作为暗卫只管服从命令便好。
有时看到了知道了又能如何,不如同没心没肺的许安一样不知才好。
顾亦安没回许安,自顾自地往下说:“那会是我第一次出宫,出了宫墙我知道墙外终于不是墙,不是所有的墙都砌得如宫墙那一般高。”
纵然是粗心如许安,此时也看出来顾亦安的不对劲,明明面上灿烂似花却又怎么看都看不出来高兴。
“殿……”许安想说些什么,又想不到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