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笺按住自己的耳朵,长长地出了口气。
热水驱散了所有寒意,取而代之的则是说不出的疲惫乏累,他慢慢悠悠地穿上了衣服,病号服的码数本就不准,这身衣服挂在他身上……都不知道大了几圈。
学校公寓咖啡馆武馆舞蹈室、背书抄笔记打拳练舞整理原文剧情思考维持和各路人的人际交往关系……桩桩件件都耗费着他的心神。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补上原主落下的那些他穿书前从未学过的课业,也要用最短的时间将这具身体的身体素质锻炼成穿书前的水平,体力和精力一直都保持着高度集中的状态,崩的太紧连基础的情绪管理都有些困难,若非如此也不会因为那一点破事就泄露了真正的情绪。
情绪。
郁笺抓住门把手。
他自以为自己做了很好的伪装,却没想到温时屿还是注意到了。
他摇摇头,拉开浴室的门,拖着沉重的步伐趿拉着一次性拖鞋朝温时屿走了过去。
温时屿正小口喝着他熬的三七当归鸽子汤,见到他便想朝他招手,视线刚投向他就露出了很不赞许的目光:“浴室里不是有吹风机吗?怎么不吹干头发再出来?”
郁笺看着他。
温时屿的目光不解却包容,像是责备却又满含关心:“不吹干会感冒的,你本身就淋了雨了,我在网上点了份姜茶,外卖配送还要……”。
郁笺又一次放弃了好不容易做好的情绪管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雨水冲进了脑子,这一整天整个人都不太正常。
他没等温时屿将话说完几步上前一头栽坐在温时屿的床尾,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郁笺曾坐过的位置,他头上的水珠正连成了串儿般往下流去,眨眼间的功夫就将温时屿床尾的被子浸湿了一大片。
非常可恶非常讨嫌。
温时屿皱起眉头,那点在生活中并不明显的洁癖和强迫症又悄悄浮上心头。
他伸出手想将郁笺拽起来,耳边突然响起郁笺的声音。
“时屿哥哥……”。
温时屿的手顿在空中。
“我好累啊。”郁笺闷闷道。
声音极低,发音也含含混混的,不仔细听甚至会觉得是毫无意义的闷哼。比起撒娇或者诉苦,微弱的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语。
仿佛本来也没有想要谁听到的意思,只是随口无意发出的一句闲话,却偏偏就这样撞进了温时屿的耳朵里。
那只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转了个方向摸向床头柜下的抽屉,里面放着条干净的毛巾,也是郁笺之前让跑腿小哥送过来的生活用品之一。
他伸出手将郁笺拉了起来,郁笺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一点反抗也无随意任他动作,他就像是某些小朋友才看的动画片里的没长骨头的软体生物,温时屿才刚刚把他拉起坐好,下一瞬郁笺又卸了力气驼了脊背慢慢“软倒”在床上摊平。
温时屿险些被他逗笑了。
他的床被郁笺弄的湿漉漉的,温时屿以为自己会很不满,但心中此刻却是出乎意料地平静,于是他松开手,将刚喝了几口的三七当归鸽子汤小心放到了一旁,又将他的小书桌和笔记本一起收好,最后才重新抓住郁笺将他按到了自己的怀里。
“靠着我,听到了吗?不可以再躺下去了。”温时屿的声音非常温柔。
郁笺闻言艰难地睁开了眼,迷迷糊糊地本能般地想要捕捉温时屿的表情,但他太困了,眼前已经快转起朦胧的小星星了,只记得他与温时屿凑的极近,近到他的脸甚至紧贴着温时屿的锁骨,能闻到他身上的消毒水的味道和不知名的药香。
他偏了偏头,想让自己的脸贴上温时屿的想与他凑的更近一些,发上的水珠将温时屿的身上也弄的湿漉一片,洁白的毛巾突然从天而降遮盖住郁笺的视线,随之而来的是视线被阻隔后突然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听力和触感。
尽管隔了一条厚厚的毛巾,郁笺却似乎仍旧能感受到来自于温时屿掌心的温度,温柔又细致地替他擦过发丝的水珠,一下一下耐心擦揉着他的每一缕头发。
郁笺能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能听到毛巾的布料擦拭头发发出的“沙沙”声响,温时屿的呼吸和心跳声沉稳又安定,他试图从声音中捕捉判断温时屿此刻的心情和想法。
但他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最后彻底放松下来,像是刺猬找到了可以温柔包容收敛安放进他每一根尖刺的合适容器,靠在温时屿的肩头慢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