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车内是什么厉害人物,一时之间,寂静极了。那车檐上挂着一串风铃,铃铛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声音。一阵风来,将幕帘吹开一角,半张清俊的轮廓映入溜儿的眼,好像是一玄衣的富贵公子,晃眼而过,看不真切,很快就消失在雪夜之中。
周围再次嘈杂起来,各色声音而起,好像方才过去的车辇根本不曾存在过,这让溜儿疑惑极了。涂四娘与老鹫互怼、打打闹闹,其他人也各行其是,方才发生的好像只有她记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只有她能看到那驾车辇。
车辇上的玄衣公子究竟是何人,为何她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让她有些忐忑不安,她想,这所谓的误入望乡,恐不是误入,而是有人刻意为之。不过,她没想太久,很快就被涂四娘拉着去拜守祭神。
守祭神神庙,庄严肃穆,屹立在群山雾霭之中。
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要越过至少三千五百七十八个石阶,方能抵达。虔诚的信徒一步一叩,那通往星辰的天梯上,灯火通明,如一条明黄的火龙蔓延至天际,梦幻般的美丽。
涂四娘小声与溜儿私语:“望乡洞开,守祭日起,众人为这三年一次的叩拜趋之若鹜,祈求上神降下福祉,护佑望乡,护佑族群。”
溜儿淡笑:“神明若在,这人间疾苦又怎会看不见,求人不如求己,实在不必将希望放在未知的神明身上。”
涂四娘摇头,表情郑重极了,“妹妹你不懂,檀清上神可不是什么未知的神明,她是望乡人心中唯一的正神,也是这世间最后一位真神。”她告诉她,说若非檀清上神以牺牲自我为代价封印镇狱塔,人间、九州、幽冥皆生灵涂炭、归于混沌。悄悄凑到溜儿耳根叮嘱道:“此种亵渎神明的话,你万不可再说。”
溜儿好笑:“难不成在下说了上神坏话,上神便对在下下狠手?”
“那倒不至于,不过……”涂四娘顿了顿,“只若被人知晓你对上神不敬,很可能没办法完好无损的出望乡。”她压低声音,“这世间总有些不太聪颖的人鬼妖,稀里糊涂、不辨是非,总干出一些令人惊悚的坏事来……”
“那这样的人,檀清上神实不该庇佑。”
既为神明,自当以善为先,那些打着神明旗号却行恶之人,罄竹难书,不该受神明护佑。
“道理是那个道理,但实际吧。”涂四娘有些伤感,“上神以神烙镇塔,又耗费神力重启神界,这样伟大的神明本该享誉九州四海,但你看,如今也只在这望乡才有这么一座神像存在,也只有望乡人祖祖辈辈虔诚祭祀,其他地方,连上神的半点神迹传说也听不到了,香火不盛,神力自慢慢消失,在下问你,你可曾在你那东来听说过檀清上神?”
溜儿一愣,脑海中似乎闪过什么画面,好像是一座庙宇,那庙中正殿,立着一尊神像,凶神恶煞的鬼君。如下她才想起,她叫萧鸾没错,桐姨说与她的,但桐姨并未与她说起东来这个地方。先前涂四娘问她来自哪里,她为何会不由自主冒出东来二字,这实在不该,若真得说她来自哪里,也应说她来自西南忘忧坡,毕竟她的师父剑皇颜笠乃忘忧坡主人。好像“东来”于她而言甚为特殊,那里有她的许多记忆。不知怎得,脑袋突然痛得厉害,如虫蚁噬咬一般密密麻麻,她疼得冷汗直流,甚至有些晕眩,眼睛模糊看不清楚,吓得涂四娘慌乱极了。
“妹子,萧妹子你怎么了?你别吓姐姐。”
涂四娘与老鹫忙将溜儿扶到道旁,两人战战兢兢,实则是怕被误会伤人。
溜儿脑海中记忆翻涌,无数的画面接踵而来,东来城隍庙中邪气的城隍爷泥像,蛛网密布、年久失修,一片萧索的海底宫殿……那蚌壳之内,冲天而起的白色光柱,还有一个温柔的对着她笑的女子。
“龙姨……”
她听到画面中的她,朝着那头上长角的清淡女子缓缓出声。
心头陡然一疼,撕心裂肺的痛楚,顷刻之间席卷全身。
一股熟悉的气息从天幕之上倾泻而下。
天梯之上骚乱顿起,无数人望向神庙,那冲天而起的白色光柱,那般耀目逼人,在夜色星光中熠熠闪烁。所有人被这一幕惊呆了,那仿若久远年代而来的寂静,风吹云声、叶落之声、喧闹之声……所有的声音在此刻,通通都静止了,消失了……
不知沉寂了多久,终于有人小声得发出震惊之言:
“龙晶,好像是龙晶!”
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