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朝周璟烨走近了几步:“想必璟奕都已经给你汇报了一切,夏枝——”
周璟烨噌一下扭头紧紧盯着他,眸子充斥着一团火焰,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愤愤打断他,硬声反问道:“沈川,你对夏枝到底有没有真爱过?”
被打断的沈川,表情滞了滞,接着猝然一笑,他转身望着远处轮廓暗淡的青山,音色没有起伏:“都过去了这么久,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城市的霓虹灯光,大片黑色的覆盖下的寒安寺仅有头顶月光照亮,显得尤为沉寂,沐浴这片皎洁月色,再尖锐的人似乎也变的锐顿些许。
沈川随他一起坐在檐下栏杆上,难得想跟他——这个始终对自己张牙舞爪怒气冲冲的伙伴,好好聊聊天。
沈川软声道:“璟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虽然脾气品性天差地别,但是,也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沈川的话,让周璟烨愣了愣,随即他渐渐收起凌锐,也顺势变得软弱起来,不禁垂眸一笑:“是啊,这就叫相爱相杀吗?呵呵。”
沈川目光落下,望着摇碎月光的竹影,音色愈发虚飘:“你应该知道,自从我母亲突然离世后,我的世界就像是瞬间劈下一道雷,坍塌到破碎不堪……自那以后,我封心锁爱,不悲不喜,”
周璟烨听闻这话,望向沈川的眸子难得蓄起悲悯,他短促“嗯”了一声,比起自己成年后与本就疏离的父母离别,想必对一个还是小孩子的他来说难熬的更多,半晌才感同身受:“知道。”
“直到遇到了夏枝,她张扬明媚,热情似火,”沈川神色划过一丝复杂,“但…这也没什么,即便再热情,也根本温不热我冰冷透彻的心。”
周璟烨愣了愣。
沈川音色陡转,语速变快:“直到,她在我面前揭开了自己的陈年伤疤,说她上学的时候被男老师侵犯过,自那以后,她变了,变得用热情张扬来掩饰自己的哀伤,自卑。”
沈川面上滑过一丝无奈,“你可知道,这对我的杀伤力有多大!我是一个不喜欢揭开自己的伤疤给别人看得人,但是!但凡有一个人开诚布公揭开她的伤疤,我就会格外的心疼她!就像心疼那个不会喊疼的自己!”
沈川胸口起伏剧烈,仿佛狠狠拽出了埋藏心底许久的那一块结痂与皮肉连在一起的止血布条,又疼又爽!
周璟烨心口一滞,诧异道:“原来……是因为此。”
沈川哀婉:“所以那时的我,对她格外用心呵护,以至于外人以为我多么的深爱她!可那仅仅是出于心疼呵护,而绝不是爱!我们甚至都没有出格的行为……时间一长,她自己也感觉出来了,便主动提出分手。”
周璟烨眸色澄澄……
沈川苦笑着摇摇头,“说什么我为爱自杀,那只不过是我不小心划到了手腕,贴了个创可贴而已。”
“……”周璟烨无语至极,忍不住愤声怼道,“谁让你长嘴不解释的!你那嘴要了干嘛!”
沈川:……
“你说的对,我从来就不爱解释!如今最懊恼也是在这……”
沉默半晌,周璟烨急速抽了一口烟,声音也透着无力:“那现在,你对……对她,”
“爱!”沈川斩钉截铁,转头盯着周璟烨,无比笃定直白地表明自己的内心,“我爱她,李寒韵!”
周璟烨愣住。
随即,面色有些虚晃…惨兮兮冷笑一声。
沈川难得有一丝愉悦:“第一次将自己内心的话如此直白告诉旁人,这人竟然还是你,始料未及啊,呵呵,”
他顿时发觉,敞开心扉的感觉还不错。
周璟烨自嘲:呵呵,你爽了,这一次换我沉默了。
即便离了婚,她也算是他的沈太太,而我也有我的未婚妻!
周璟烨落寞起身回屋,躺在硬榻上,浑身咯的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一骨碌坐起来。
百无聊赖的周璟烨,推门出去,见旁边的厢房还亮着灯,周璟烨径直推门。
他靠在门槛上,双手插胸,看着坐在榻上矮桌前的人:“既然今日这么开诚布公,不如也一并说说DE的单子……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沈川正在作画,听闻此话,他撩起眸子,淡然笑了笑:“很简单,你以为我是手到擒来,其实私下都是做足了准备的!我从两年前就开始做计划做布局,甚至派了一个团队去他们总部附近租了间办公室,开始收集资料……”
周璟烨一脸炸裂,探出手指戳着他,忍不住愤愤不已:“好你个沈川,闷声不响的,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抢了我的单子,你简直奸猾狡诈啊。果然不叫的狗咬人才厉害!”
沈川:……
周璟烨虽然嘴上歹毒骂着,身体却很诚实的坐过去,斜睨他面前的宣纸:“干嘛?作画?画的什么?大晚上不睡觉,你还真有闲情逸致啊。”
沈川没理会他,继续作画。
面对沈川的无动于衷,周璟烨无奈,仰头倒在榻上,“我说沈川,你是不是一直以来挺瞧不上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