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沉默主要存在与宫溯宁和凌焓声之间,百里行歌在一旁低头认真嗦泡面,将两人孤立在外。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宫溯宁纠结了一下,决定顺着心意行动,“你们只有两个人,接下来......或者到雁罗,如果有需要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
凌焓声抿了抿唇。他本来想用冷漠把宫溯宁劝退,但他还是狠不下心。
于是他冷冷地回答:“百里行歌。”
百里行歌抬头:“嗯?”
“我的名字。”凌焓声说。
百里行歌:“......?”
你是百里行歌,那我是谁?
但他明白此时气氛不对,也懒得揭穿对方。他今后几天还得仰仗身边这人,一个名字而已,想用就用。
宫溯宁歪歪脑袋:“好。这是你的真名吗?”
“不是。”凌焓声坦言道,“我不想跟你说我的真名,希望你能理解。”
宫溯宁点点头:“好,谢谢你。”
他利落地起身走了。当那个身影隐没在车后,凌焓声总算松了口气,身子一歪,颓靡地躺在地上。
“你看上去压力很大。”百里行歌喝完最后一口汤,擦了擦嘴。
凌焓声把手搭在额头上,双眼放空。他知道这一关已经过了,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有问题。”他突然说,“他肯定有问题。”
他翻身坐起,把头发解开,把脸埋进膝盖,放任自己的短暂失控。
沉甸甸的面具戴在脸上,硌得他生疼。
他如此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在这个时代,他不再是他自己,他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宫溯宁。
他伸手在自己颈间胡乱摸索着,掏出一个带着他本人体温的素圈,含在嘴里,仿佛能从上面得到什么安慰。
“反应那么大吗?”百里行歌在一旁幽幽地说,“拒绝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纠结。”
凌焓声深吸一口气,声音中都带着激动的颤抖:“我劝你少说两句。”
百里行歌乖乖闭嘴,端起小锅去一旁排队冲洗。等他回来时,凌焓声已经恢复了平静。
接下来几天都平安无事地渡过。凌焓声跟百里行歌的交流不多,大致仅限于吃饭时讨论吃什么味道的泡面。尽管每天都在轮换味道,但吃了几天后,凌焓声一想到泡面就生理性想吐。
等到第五天,车队终于驶入了有些人烟的地方。趁着车队中途修整,凌焓声拉着百里行歌去附近居民家里蹭饭,用剩下的泡面和部分暂时用不上的物资换取了一些新鲜的肉和蔬菜。
“我以为我会成为泡面仙人。”百里行歌感慨道。凌焓声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大了一个号,看起来像是专门的oversize款。
“这附近有很多没被黄昏污染的动物,如果你们需要,可以去打一点作储备。”居民热情地说。
卫晟给他配备的物资里有枪,这一点凌焓声很清楚。但面对着百里行歌满含期待的眼神,他不太好说明自己飘忽不定的枪法。
于是凌焓声硬着头皮在荒地里蹲守。这天是阴天,属于末世中极好的天气。两人趴在石头上,观察着不远处觅食的野猪。
凌焓声把架势拉得很足,努力回忆当年他在另一个世界异父异母的好哥哥为他讲解的枪法知识。
“三点一线......”他默念着,努力调整一片模糊的视野。
“我看到草丛有只兔子,我们能吃兔肉吗?”百里行歌突然问。
“吃不了一点,太难打了。”
“要不你把面具取一下,面具的厚度也会影响准确度。”
凌焓声不敢说是因为自己的视力问题。他大致确定了一个方向,拉开保险栓,手指微动。
“你真的瞄准了吗?”百里行歌犹犹豫豫地问。
“瞄准了。”凌焓声自信回答。
“但那个方向......”百里行歌看着对方瞄准的草丛里一团若隐若现的红色羽毛,感到一丝不妙,“野猪不是红色的。”
“是吗?”凌焓声皱了皱眉头,“那我瞄的是什么?”
“往右偏一点。”
百里行歌不打算告诉凌焓声真相,只是伸手将枪口方向挪动了一些。这是大忌,但他对自己很自信。
“开枪吧。”他说。
于是凌焓声扣动扳机。一声巨响,猎物身上迸射出鲜艳的红色。
“中了?”凌焓声激动地抬起头,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就应该让你来打猎的!”
“我手抖。”百里行歌冲草丛中的人挑衅地笑笑。
“还打吗?我今晚想吃兔肉。”
*
宫溯宁看见那个枪口移开,转向了其他地方。
在他被短暂瞄准的那一秒,他仿佛想起了很多事,最终却如同沙滩上看似牢固的碉堡,一触即溃。
他摇了摇头,忽视掉那种直击灵魂的震慑,主动退出这片战场。
刚刚分开几天,他已经开始想念他的阿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