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的沉默维持好几秒。
直到那道锐利的视线划破缓慢流动的空气,果戈里这才发觉对方的手不知何时搭上了自己的手腕,就在他的注视下,一抹银光一闪而过。
针管。
此刻药效已经充分发作,按照凉宫郁也的计算,不仅是手臂,应该是右半边上肢都已经毫无知觉了,异能者的身体素质往往比较强悍,或许会好一点。
而他现在可以轻易捏住魔术师的腕骨,像移动木偶的关节一般挪开,从这一点来看,大概是没好到哪里去。
被自己视如蝼蚁的人摆了一道,不知对方此刻作何感想呢,有一定概率会被激怒,但基于凉宫郁也对此时情况的判断,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等了一会没听到动静,凉宫郁也抬了抬眼皮,只见果戈里如幽灵般无声无息地盯着他:“…什么时候?”
这人带着笑脸,浑身却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身着绅士般的华丽魔术师装束并没有中和这一点,反而更像是永远挂着诡异笑容的小丑杀人魔,不知会在哪一刻毫无征兆地暴起。
‘异能者是不是都有点心理或者精神问题?’他心不在焉地思索。
由于药物的戒断反应,凉宫郁也感到有些眩晕,但也只能打起精神安抚这个神经病,如实答道:“大概是一分钟前。”
这个回答似乎引起了对方的思考,喃喃道:“那就是…你拒绝我的时候。”
果戈里忽然用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凉宫郁,神色忽然变得缓和,语气轻快:“我明白了,Martlet…”
他整个人都漂浮起来,惊喜道:“原来这就是你特地展示给我看的…费佳口中的「蜂蜜陷阱」吧。”
对此凉宫郁也不可置否,要跟上果戈里甩正常人一百八十迈的脑回路对他而言也不是那么容易,鬼知道看出这人真的只是想洗脱上次两人间的“霉耗回忆”时,凉宫郁也多想朝他竖中指。
果戈里真的可以为了这点私欲杀人,哦、在他看来是予人自由,这就是一个人最美的时候。
他的杀意是真的,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怜惜也是真的,这听起来似乎很荒谬,但事实如此。
至于说喜欢他的眼睛…此刻对方分明仍注视着他,而冷金的眼瞳中却看不到任何事物,什么都没有。
凉宫郁也避开魔术师的视线,纵然自诩不擅长洞察人心,却也能看出来:‘这个人,在拿他做镜子,去窥探自己的另一面。’
是水仙花的顾影自怜。
当然,百分之九十所谓的“爱”也只是一种自恋的投射罢了,凉宫郁也也不能免俗,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总是以己度人的去爱别人。
世俗意义上的爱,往往只有自恋自爱的人才能给予,不爱自己的人是没办法爱别人的。
他很厌烦这种东西出现在自己身上,因为这意味着对方要向你索取某种东西,但凉宫郁也又不得不面对。
好消息是,他可以利用这一点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凉宫郁也揉了揉太阳穴:“…我也有很好奇的事,尼古莱先生能为我解答吗?”
“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的?”
“获取你的情报,确实有点困难……”
果戈里活动着还没恢复知觉的手臂,漫不经心道:“不过,港口mafia的一个小鬼用这条情报与我做了个交易,那家伙真是狮子大开口。”
港口mafia
……是太宰治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吧,不知从哪里得来这些消息,还拿他做买卖。
虽然很令人不爽,但凉宫郁也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是极其相似的家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类人,也正因如此,出于同类相斥的原因,两人绝对看不顺眼对方。
那小子特地来提醒这件事,莫非之后也会出手?
思及至此,他抬了抬眼皮,皮笑肉不笑:“哦?难道说我的情报很值钱?”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凉宫郁也不是政界名流,也没什么仇家,不论是悬赏还是要贿赂办事都轮不到来找他,总不可能真的只是来看他一眼吧。
除非是别的目的。
果然,银发魔术师歪了歪头:“哦、我不太懂你的行情,不过这条情报确实价值不菲,作为代价,我需要在之后一件事中出手。”
说到这里,果戈里意味不明的补充一句:“那家伙或许真的会预言也说不定,可惜他如何都不肯为我预言一下我的落幕。”
“听起来真是太遗憾了。”
青年轻轻揭过了这个话题,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对他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果戈里感到有些挫败:“你不想知道其他的吗?”
当然不。
在知道自己的行程并非被监视后,凉宫郁也基本就没什么关心的了,他也没心力好奇。
“小丑的话可以相信吗?”他反问,没有得到回答,随即又道:“…而且我认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