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雪下得很大,云瑛却不肯退让地往青云山走去,雪还未积深,她要赶在大雪封山之前找到那位白衣道人。
云瑛踏着深雪不知走了多久,只走到四肢麻木。她四周的山峦皆是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哪座山峰是青云山。
青云山,究竟在何处?
她已气力耗尽,终于撑不住,双膝一弯噗通跪在雪里,心中却似裹着一团烈火,无论如何也不肯熄灭。她越是力竭,这团火就越是猛烈,叫嚣着要烧毁一切,直要把她的肺腑都灼伤。
云瑛被逼无法,咬着牙用麻木的手哆嗦着掏出怀中的玄玉玦,双手捧着举到头顶,对着高山苍天大喊:“此为玄玉玦,仙长在上,但请赐见一面!”
她喊了三次,声音回荡在空寂的雪山之间。在第三次话音落后,有茫茫白雾自远处传来,飘飘荡荡。飘渺云雾里,船上的小道童向她走来。道童双指一抬,云瑛不自觉地站起,跟着他行去。
在白雾里不知穿行了多久,云瑛进到一所小小的石砌道观内。观内烟雾缭绕,白衣道人正端坐在蒲团之上,他半阖着双眼,见了她进门,只淡淡道:“来了。”
云瑛在他面前跪下,虔诚叩首拜了三拜,而后将玄玉玦捧在身前。
“仙长曾说以此玄玉玦,可许我三件俗愿,如今我来许第一个愿望。”
“何愿?”
“我要变强。”云瑛抬起双眼,眸中精光湛湛,“我这副身体太弱了,仙长既说只可为自己求,那么就请道长传我法术,让我不再如此柔弱可欺!”
白衣道人闭眼抚须:“若合于大道,自有万般道法可用。只是你耽于红尘,怎能使得动那些精微奥妙之法?凡俗之身,唯有凡俗之功可学。然而你已十五有余,又如此急色匆匆,必然是要求一个速成,那俗世的功夫都是童子功力,十年一剑,你如何可成?”
“我相信仙长自有神通可供我习学!”云瑛却很笃定,“我不怕辛苦!朱泙漫学屠龙于支离益,三年技成,我也可以!”
“屠龙之技?”白衣道人微微一笑,半睁了眼看她,“朱泙漫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你学此技,巧用于何?”
云瑛抬起头来,眼中冷光若霜刃:“屠龙之技,自然用来屠龙!”
白衣道人但笑不语。
云瑛继续道:“当今羽国皇帝,虽持天子之剑,却无天子之德,若任由此人端坐天子之位,不知还要有多少人遭殃,我便要去屠他!”
白衣道人淡笑一声:“不过外用其巧。且你此言中有不尽之意,你不仅为天下,更为你的私心。”
云瑛沉默,无声地招认私心。
那道人看着她,眼中半是悲悯半是叹息:“虽是私心,结果却也殊途同归。看来是天意如此,要你助此劫速完。也罢。”
那白衣道人终于自蒲团上起身。他站到云瑛身前,伸出手指点入她的眉心,有一点金光自云瑛的眉心流入,顷刻游遍四肢百骸,而后又自眉心返回道人的指尖。
“你为女体,本是阴柔之质,然阴阳不离,阴中之阴自有一点纯阳之性。我便传你一门天心正法,此法至纯至阳,至阴至柔,甚合女子修习。你若诚心,三年可得大成,到时若要论单人之力,俗世之中必然无人可与你抗衡。只是你方才也说了,皇座之人持的是天子剑,你万万做不到凭一己之力屠龙,还需得自行思量,如何去对付这一把剑。”
云瑛向他叩首:“多谢仙长,我已记下。”
白衣道人接着道:“我虽传你此法,却不会收你为徒。你我既非师徒,今后也就不必再拜我了。”
云瑛半掩了目光起身:“我本俗世痴人,自然没有资格做仙长的徒弟,仙长肯传我功法,我已是感激不尽,哪敢奢望更多?一切全遵仙长吩咐。”
白衣道人不再与她言语,自回蒲团上阖眼坐下。
云瑛出了道人的石室,走到这所小小道观的正殿。
正殿外,一片风雪簌簌,冷得彻骨。
云瑛背对落雪,向着殿中神像跪下,握着手中的玄玉玦郑重起誓:“至此之后,我弃父所赐云瑛之名,只以此玄玉玦为姓,以音为名。”
“我玄音,誓要学成屠龙之技,杀羽皇,灭羽国,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