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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一三七 匪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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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好一番改天换地,天地安稳后,诸公便联名去信西塞,请镇西将军入主长安。李寒去走三请三拒的流程时,萧恒已经马过明山。

五月,五万里山色如翠,榴花如火。

萧恒在界碑前勒马,望见对面身影前,先听到黑马高鸣之声。

接着,一把日思夜想的声音喊道:“萧六郎!”

他纵马而上。

云追一停下脚步就去磨蹭元袍的耳朵。秦灼收住缰绳,在突然咫尺之间的距离里抬脸瞧他,静静看了一会,说:“瘦了,也黑了。”

萧恒笑道:“每次都是这句话。”

秦灼问:“家里还好吗?”

他在信中得知萧恒先去了并州,安葬了苏小云,又为十万百姓刻了长碑。梅道然如今又不在身边,都没有人能叫他卸防痛哭一场。

萧恒只笑笑,“都好。等这一段事情平定,我带你回去瞧瞧。”

秦灼也笑道:“成,不过现在到了我的地盘儿,客随主便,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抽响马鞭,萧恒紧随其后。马蹄翻过大明山时秦灼收住缰绳。

哺育十五州的大河将秦川辟作一北一南。往北是茶瀑、是虎睛滩,是拦腰斩断陆土的大明山天堑和五万里翠峰的呼唤,是离去时故乡最后的挽留,是伤疤;往南是仙原、是满月壤,是朱檐吊脚的楼阁和王城明如白昼的灯火,是沃土,是家。

他们在家和伤疤的裂隙里停辔立马。

萧恒道:“这就是……”

“是金河。”秦灼说,“南秦的母亲河。”

河水宽阔,从云中直直劈下,宛如阳光成冰,冰剑出鞘。出山时咆哮怒吼,打碎天地一切枷锁,于是有了雷鸣崖、有了试刀口。但出山之后,儿女站在肩头仰望它,它也就止息怒火,甘心重新受缚,于是有了白云窖、有了金河平野,也有了大明泽。

秦灼临河跳下马背。

萧恒看着秦灼沿岸跪倒。

他双手合十,抬臂高举过头顶,阳光扣入扳指,引成一根金弦。紧接着他十指交握,掌心向下地叩下来。

这是萧恒所见过秦灼最具神性的瞬间。

他在跪地的一瞬从君王变成臣子,但又是新的君王;他从叩首的一瞬从父亲变成儿子,但又是新的父亲。除秦山秦水外他一无臣服,除秦人秦神外他一无父母。

五万里秦川尽在肩上。

等秦灼站起时萧恒走上来和他并肩。秦灼一身大红白虎,望着山水对他说:“温吉要和子元正式过聘了。”

萧恒点头,“终成眷属。”

秦灼道:“他们得在这边求婚、结婚、举办仪式,以后,我也要在这里。”

萧恒没出声,只一瞬不瞬地凝视他。

秦灼仿若未觉,继续道:“金河是父母的祝福,沿河不分男女老少、飞禽走兽,万物平等。每一对新婚夫妇都要在这里上告父母,孩子在这里受洗,老人在这里归葬。这是我的墓地,也是我的襁褓和婚床。”

“我们是光明和长夜的子女。上游是父亲,下游是母亲。父母手挽着手,一起捧着我们诞生。”

他执起萧恒的手,眼神坚定地回望。

“母亲的乳汁,就是父亲对外的刀锋。”

***

萧恒第一次入王城,但秦灼似乎并没有以贵宾之礼相待的打算。没有仪仗,没有锣鼓,两个人只是静静回城,也没有急着入宫。

秦灼先带他回了军营。

营中篝火已燃,虎贲军团团围坐。陈子元一抬头,当即跳起来招手,“大王,这边儿!”

众人抬头,俱是故旧面孔。秦灼不叫他们拘礼,大伙便笑呵呵抱了抱拳,给他俩让出位置,“萧将军也来了。”

秦灼坐下,“带他来蹭顿饭,有酒吗?”

陈子元笑道:“哪能没有?既然到咱们这边,就得讲一个入乡随俗。弟兄们,把咱最烈的酒抬上来,好好陪萧将军吃一晚!”

秦灼也不拦,道:“把桐花酒拿来。”

陈子元一愣,四下起哄声便响起,鼓掌喝彩,拍案振臂。秦灼坐在当中,面不改色,八风不动。

陈子元在哄闹声中喊:“你来真的?”

秦灼挥手笑道:“拿酒!”

冯正康当即得令,使人去抬酒。萧恒有些不明所以,凑过头去问:“吃这酒有什么说法?”

秦灼笑看他,“你别管,我怎么来,你接着就是。”

这一会,冯正康已着人将酒担来。秦灼亲手开封,酒封一揭,花香酒香满溢。

秦灼站起来,先自己倒一碗,满饮。众人叫好声中,他将酒碗一空,再倒一碗。

萧恒有些忧心,要去拉他,先被陈子元一把按住。

陈子元啧声道:“真是够疯的……罢了萧将军,你就听他的吧。这酒他说怎么吃,你就怎么吃。我不管了!”

他二人耳语,冯正康突然带头鼓掌,“好!”

秦灼已经吃空第三碗。他酒量向来不错,三碗酒下去,脸颊微红而已。他抬手,又满第四碗酒,却把这一碗递给萧恒,口中叫:“阿珀。”

四下一静。

陈子元圆睁双眼,冯正康张大嘴巴,褚玉照低着头,神情看不清。

见萧恒摸不着头脑,秦灼将酒碗往前递了递。

冯正康如梦初醒,大笑道:“接啊将军,接!”

众人拍桌鼓掌作节,齐声叫道:“接!接!”

萧恒接酒在手。

秦灼又满一碗酒,端酒起身,居然开口唱歌。

他的嗓音很好听,唱的应当是古秦语,萧恒听不懂。火光跳动,酒香四溢,众人眼神暧昧,秦灼目光虔诚。一瞬间,一种太古又庄重的氛围裹挟住萧恒。

他有一种直觉,这一瞬间或许是他一生之中最美满的时刻,这一刻的美满足以支撑一生。

秦灼唱毕,对他道:“吃一口。”

萧恒依言吃一口。

见他站得远,秦灼笑道:“你近来些。”

萧恒上前,众人便拍桌叫道:“缠膊啰,缠膊啰!”

下一刻,秦灼端酒的手腕挽上来,穿过他的手臂,将碗递到嘴边。见萧恒不知所以,笑道:“愣什么,吃干净,一滴不许剩。”

二人手臂相交,饮酒时额头相抵,萧恒去看秦灼,秦灼一双眼睛正计谋得逞地看着他。

酒碗空,欢呼叫好声起。秦灼松开萧恒,又满酒,扬声道:“一碗酒,给咱们镇国将军陈子元。”

陈子元乍被点名,忙要起身。秦灼按住他坐,道:“你明日和我妹妹求婚,就再吃这最后一碗。”

他问:“陈子元,我把妹妹交给你,你能跟我保证,一生一世对她好吗?”

陈子元猛地站起来,竖起三指,“我日后有半点对不起温吉,不用大王动手,请弟兄们剁碎我给大王下酒!”

秦灼说:“父母在上。”

陈子元应道:“父母在上!”

秦灼捏住他的肩,酒碗递给他。

陈子元一饮而尽。

秦灼笑道:“新郎官我带走了,大伙继续吃酒!”

他推陈子元在前走,右手去拉萧恒,手一拉就没再松。军营喧哗声渐远,萧恒低头看看他握自己的手,问:“不妨碍?”

陈子元抱臂在前,目不斜视,“得了萧将军,也就在你们那边这些事端。”

萧恒握紧秦灼。

秦灼问:“我唱得好不好?”

“好。”萧恒说。

“你听得懂?”陈子元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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