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午五点半时，凯撒将一切准备好。临走前，亨利嘱咐他注意安全，兰斯则说了一句——带上脑子。

凯撒凭着记忆来到后厨，后厨里有不少人行色匆忙，绕着灶台团团转。

“你们动作快些，今天晚上会来不少议员。”

“赶七点摆不上桌子，我们的脑袋会落地。”

“尊敬的卡瑞娜殿下的婚事终于稳定下来。”

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管事叫住凯撒，“那边的小伙子，愣着做什么！快把这些盘子端上去！”

凯撒在自家酒馆做过不少类似的事，对这些事自然娴熟。他端着盘子四处张望，卡瑞娜小姐明明说过会有人接应他。

直到有人撞到他的肩部，那人偷偷在他的耳边低声对暗号，“一金币。”

“十银币。”

总算有人来接应他。

“卡瑞娜殿下的客人，请跟着我来，”那人走在他的前面，佝偻着背部，“该送饭了，那些侏儒该饿得嗷嗷叫了。”

凯撒匆忙地将盘子塞进旁人的怀中，趁着旁人发愣的功夫，紧跟在那人的身后，穿过后厨的拱门。

那人推着一个板车，板车上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桶，桶内装着汤，闻着像是馊了，到处有苍蝇“嗡嗡嗡”地乱飞。

“这是侏儒的伙食。”

凯撒难以置信地看向桶内放置很久的汤羹，这味道令人作呕。他的鼻孔张大，喘着粗气，压下愤怒，低声回应，“知道了。”

他独自一人推着板车四处打量，蜷缩着背部，尽力避开其他人，终于抵达主堡的东南角一层。格吉尔的房间相当显眼，不止有空旷的院子，还有不少景观，房间外的走廊上每隔几米有一名侍从。

凯撒回忆那位仆人说过的流程。

他当着第一位侍从的面掀开桶盖，用长勺搅了搅，声音低沉：“这是尊敬的格吉尔殿下为侏儒提供宝贵的食物。”

侍从夺过长勺搅了搅汤内，眼角余光打量着对方，对方低着头，脸转向另一侧，隐约看出是之前送饭的人。他点头道：“去吧。”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位仆人的背影，一如既往的话少，走路还是一踮一踮的，看着比之前壮了很多。

“等等！”警惕的侍从厉声道，“你把头抬起来！”

凯撒心道不好，梗着头稳住情绪——绝对不能抬头，阳光会将他的脸上晒得清清楚楚。

“头抬起来！”

凯撒神情阴鸷，低头看着地面，抬眼瞄向前方，前方还有三个侍从。他在估算撂倒这些人的可能性。

身后的侍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凯撒缓缓地摸上别在腰上的匕首。

“我那亲爱的哥哥现在在房间吗？”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这一句吸引，凯撒摸向腰侧的手停下来。

是卡瑞娜小姐。

侍从犹豫地看了一眼仆人，选择转身迎接行礼，“尊敬的卡瑞娜殿下...”

卡瑞娜打断侍从的话，指着凯撒的背影，“那是谁？哥哥今天有客人要来？”

侍从小声解释，“尊敬的卡瑞娜殿下，是送饭的人，另外格吉尔殿下还没回来。”

“他在哪里？”卡瑞娜瞄了一眼凯撒，对方似乎僵住了。为以防出现意外，她特意掐着点来这里盯梢。

“我们不是很清楚。”

“你们去找我的哥哥，他多半去找女人鬼混去了，让他去主厅找父亲，”卡瑞娜神情严肃，“父亲有急事找他。”

侍从犹豫地看向仆人。他不敢忤逆格吉尔殿下的话，更不敢忤逆岛主的话，他将眼神递给剩下的侍从。

卡瑞娜察觉到对方的动作，指向剩下几位侍从，“那边的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父亲怪罪下来可不是说笑的。”

那些侍从一时慌了神，想到房间内也有侍从，不得不放弃盘查送饭的仆人。

凯撒趁这个机会直直越过剩下的侍从，沉默不语地推开格吉尔的房间。

格吉尔的房间很大，分成大小厅。凯撒循着记忆左拐进入左边的小厅。小厅内阴暗潮湿，墙上挂着昏黄的煤油灯，隐约看见左侧有一扇关闭的门，门口站着一位侍从。

侍从没有过多盘问，将门敞开，让凯撒速度快一些。

凯撒向后瞥了一眼，侍从紧跟在他的身后。他收回视线，借着昏暗的灯光观察过道，有不少枯瘦的胳膊从栏杆中伸出来，端着破烂不堪的碗。

他将汤一勺一勺舀进碗中，不动声色地看向端着碗的人。自亲眼见过侏儒后，他能很好地分清侏儒和孩子，侏儒的关节肿大突出，手背的皮肤如苍老的老人一样堆起一层层褶子，反而孩子的手背细腻光滑。

凯撒终于在倒数第二间牢笼看到加比，对方的眼睛肿得睁不开，蜷缩着身子躺在栏杆前，身上有着数条鞭伤，渗了一地的血液，手正颤巍巍地端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