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干净整洁,正对院门的是一个二层小楼,两侧分别有一个平房。
院墙并不高,虽然锁上大门之后就没人能进来了,但是从地势高一点的地方往这里看,院里的情况依然一览无余。
少年谨慎地把二人直接带进室内。
“这是我的屋,你们想拍照就拍吧,客厅也可以随便研究,但是二楼和其他关着的门不要进,快点开始那个什么调查吧。”少年还记得他们是来做田野调查的,大方贡献出自己的房间,只是显得有点急切。
屋内陈设简单,如秦琛的资料一样,许多物品上都带有那种疑似符号变体的花纹。
“我们不着急,方才邻居们是……”秦琛和宋奇规矩地站在客厅,秦琛继续在屋外的话题:“给你带来什么不方便了吗?”
少年在绘制着那些花纹的椅子上坐下,示意两人也坐,叹了口气:“得着急啊,刚才那些人肯定看见我又带人回来了,这会儿大概是通知我妈去了,等她回来看到你们两个陌生人可能就要赶你们走了。”
“我们会尽量减少对村民的打扰的,如果忙不过来的话我们也可以提供经济补偿,这都是我们课题研究中应该做的。”秦琛诚恳道。
“哎呀根本不是什么钱不钱的事儿,主要因为没有大师的许可的话外人是不能随便进村子的。”
“大师……?”宋奇也加入聊天,这大师的职责听起来比较像学校门口的保安大爷呢,盯着没穿校服的宋奇不让进什么的。
“这样啊,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去和大师见见面。”秦琛同样没在报告中听说过这号人。
少年遗憾地摇摇头:“大师得明天才能回来……没有他开口你们是不可能留下的。”
秦琛和宋奇相互对视一眼。
“那我们岂不是拖累你了。”
“没事,我老干这事儿,我妈应该都已经习惯了。”
少年不在意地摆摆手,站起来溜达,一边说话一边转圈,激动与焦虑并行。
既为自己的成功反抗,带了陌生人进村而激动,又真的有点担心被责怪,被全村排斥。
“没事,到时候我可以说是我们非要进来的,你拼命拦了但是一打二,没拦住。”宋奇察觉到了少年的情绪,试图安抚。
“好主意!到时候你就这么说。”少年沉浸在自己的英雄梦里,显然没有听出来其中的逻辑漏洞,整个人倒放松多了。
秦琛想了想,决定从少年的话里找切入点:“你经常带人进村吗?”
“嗯……算是吧,都是我以前的同学,他们是隔壁村的,大师不在的时候我就会偷偷叫他们来玩儿。”少年说起来还是有些心虚,走到窗边的小桌前擦拭着什么,试图干点正事掩饰尴尬。
“挺好的啊,同学情是很珍贵的友谊呢,所以你是毕业了?”
“辍学了,大师不让村里的孩子们上外面镇上的学校。”
少年垂头丧气,在矮桌前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隔壁村的同学也算是外人啊……”宋奇想起来山上山下分居的宋家村,还好他们不住在这里,不然就得分裂成不相往来的两个村子了。
“就是啊!你们也这么想的对吧?我可是我们村唯一一个初中生呢,他们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是啊是啊。”宋奇感同身受。
少年坐下来之后,秦琛和宋奇看清了那矮桌上的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祭坛,这倒不稀奇,人们总会有一些信仰,又或者图个吉利,拜拜土地公什么的,但奇怪的是这桌上中间那供着的……
宋奇没什么感觉,但维持人设的秦少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任何一个常见信仰中的神明,甚至祭拜的方法也十分不正宗,中间摆的……怎么看都是一个精美的根雕小人而已。
还是个颇有设计感的根雕小人。
和自己的发小陆青共同操持着一个服装品牌的秦琛,在艺术方面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眼光毒辣。一旦从设计的角度看这个祭坛,就会发现其中应用了不少设计技巧,从配色到方位,甚至考虑到了各个角度的构图,说这是一件艺术品毫不为过。
就是不像一个真正的祭坛。
“那是谁?”宋奇指了指少年身后。
刚跟眼前的人一同吐槽了大师,少年明显跟宋奇亲近不少,回头一看,随口就答道:“我也不知道,都是大师让摆的,这个说是可以扭转运势。”
少年的表情和行为暴露了他其实不怎么相信的心理活动。
“这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在……”宋奇准备评价一番。
“不可不敬。”秦琛一手附上宋奇的胳膊,制止了他。
“……”宋奇猛然想起自己身边这位也是个有些奇怪信仰的人,马上闭嘴。
“没事儿……”少年摆摆手,话未说出口就被身后的动静打断。
留了一条缝的窗户被骤然推开,一位麻衣妇人探头进来,随后就是敞亮的喊声:“兔崽子!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许这样坐在祭坛面前,大不敬!赶紧请大师原谅你!”
此人应该就是匆匆赶回来的少年母亲了。
这窗户位于院子的最边缘,外面紧邻着回家的路,从田里回来的时候往往是先路过窗户再进门,于是被少年的母亲抓了个正着。
“诶诶诶对不起!”少年被吓得一个机灵,一骨碌起身,随即跪在蒲团上工工整整地磕了三下。
仿佛不这么干的话母亲手上的铁锹就要砸在自己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