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上下打量她,像在找什么似的: “你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放在我这里抵押,也好让我们安心些。”
拾月知道自己理亏,在这两人心里指不定多么恶劣呢!
青衣男的话,她无可反驳。
拾月也没用多少时间思考,便冲着对面的黑衣男比划道:“我可以写借据,按手印。”
这二人能进驿馆,大概有官职在身,在意这个,也是情理之中。
“同行一场,不问来路,借据又算得上甚么凭据。”李琮栖声音清冷,语气不容置疑。
意思就是,不行。
叶飞惊看不懂小哑巴的比划,有些事,就得李琮栖亲自来做。不过他对戏耍傻瓜的游戏提不起兴致,所以点到即止。
拾月明了。确实,他们都没告诉自己叫什么名字,想来也只当她是搭伴儿顺路的。
她想了想,从头髻上拔下银簪,放到了桌上。
她束发是先用绸带把发髻绑紧,再插簪。只是个装饰,不用也行。若非要用,拿木箸削一个也是可以替代的。
“这个,不值钱吧?”叶飞惊拿过簪子,装模做样地认真打量,“能值一两银子?”
拾月暗叹了口气。她知道这支银簪卖不了几个钱,但却是她身上,最值钱的物件儿了。
“我们不是在乎银子,只是不想做冤大头。万一你半道上一个不顺心,再跑了……”叶飞惊撇撇嘴,娃娃脸上显现出了一抹悲色,“我们得多心寒啊!”
“东西只是暂时放我这里,又不是不还你。”
拾月把叶飞惊的表情尽收眼底。她面色肃静,心里忍不住琢磨,黑衣男到底有什么病啊,竟然这么想要留下她。
他们宁可花钱养着她这个暂时看起来还毫无用处的陌生人,也不及时止损。
拾月顿了顿,又比划:“你们别管我了,及时止损。”
“这支簪子我不要了。”
“这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她不是非要南下不可。如果他们放任她自生自灭,那她就有两条路可选择,南下或者留下。
留下,就方便等风头过去,悄悄回京。不过现下情形,选择权在他们那边。
叶飞惊疑惑地看向李琮栖。
李琮栖道:“她想走。”
叶飞惊立时急了,起身拍了下桌板:“你身上没钱又不会说话,离开我们恐怕过不了几天,就饿死街头了!”
“看你长得挺机灵的,没想到这么不识好歹!”
拾月被唬得双肩瑟缩了下,内心讪讪,不觉红了脸,同时想起了刚从京都逃出来那两天的窘境。
她这几天都在犹豫,观望。现在虽然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也没看着海捕文书,却不能保证官府以后不会通缉她。
眼下有现成的安然日子 ,她又何必为了不确定的以后去自讨苦吃呢!万一离开了他们,真的露宿街头,甚至更倒霉一点,被人牙子变卖了去,那岂不是自掘坟墓死得更快。
将心比心,如果自己做了件好事,到头来对方非但不感恩,还一走了之,好心被当作了驴肝肺,确实会感到愤怒。
如此,这二人想要她的一件贵重物品,以求心安不被背叛,也是人之常情。
拾月在两人的目光逼视下,急速宽慰了自己,也交出了身上唯一的贵重物,匕首。
她比划:“我就只有这个了。”
叶飞惊毫不客气地拿起匕首,认真端量,“是你的?”
拾月点头。
“不是偷的?”
拾月摇头,对着李琮栖比划:“别人送的。”
云瑶在尚德书院结识了两位好友,一位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李晌,一位是相府公子温长纾。
去岁,云瑶十六岁生辰那天,邀请了这两位同窗,在京都最负盛名的食肆全香楼庆祝,也带上了拾月。
三皇子送了一把匕首给云瑶做生辰礼,云瑶见这东西实用,回家后,就转手给了拾月。
温长纾要年长他们几岁,已经离开了书院,他知道云瑶在意拾月,所以答应有空闲会多带拾月出去见见世面。
云瑶不在家,林夫人整日盯着昊锦,生怕他被殷妙所害。而林翰对拾月向来甚少关注,权当她是林夫人的人。故此拾月每日给殷妙抄完书后,余下的都是一个人独处的空闲时间。
那日,温长纾朝她所住屋子的窗棂上掷了张字条,约她晚膳过后出去玩儿。这样的事先前已有过两次,也是拾月在林家的这十年来,鲜有的几次出门机会。
鉴于对云瑶好友的信任,以及自己也想要见见世面,是以每回拾月都欣然应下。
为了不给林家添乱,也不给自己找麻烦。她出门前会仔细易容,扮成面皮黝黑的男子,翻墙出去。
没成想,最近这次出门,竟惹上了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