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磨出墨汁后,即写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肖清芳见字,手忙脚乱地在桌案下面的屉笼里翻出来一个卷轴,摊开画卷给拾月看。
就见一个眉眼清隽的男人,长身玉立,手握玉笛,宛若天神一般,站在桃花树下,似是在等什么人。
“这就是你的父亲,宋函宋将军!”肖清芳道。又很快补充,“昭国第一美男子!”
拾月闻言,瞄了对面女人一眼,又垂眸,再次看了眼画像。
没错。
与她,确有几分像。
拾月见面前女子沉悲浸骨,泪珠挂睫,恐她悲上加悲,遂提笔提醒道: “我主子是承王,你再耽误下去,店里的伙计性命堪忧。”
肖清芳见字便笑了,道:“那间店就不要了,大家都撤离了。我们在这边十年,有很多产业。”
拾月写道:“你想带我回昭国?”
肖清芳点头。
拾月写:“你有多少人,打算怎么复仇?”
拾月倒是在古籍里面获悉过,历史上有些被灭了国的前朝人,得知先朝血脉在世后,就以复国为名发动起义的。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眼前这人看起来不大清醒,光是回想过去就又悲又怒的。想来所说的话,也不一定全是真的。
拾月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她是贪生怕死之徒,不愿意做没有把握的事。
果然,肖清芳看着拾月写下的字,怔住了。复仇想法最浓烈,是在将军离开的头三年。
那三年她悲恸欲绝几乎每日都在发誓,要找到小主子,先去晏京杀林翰全家,再回南昭杀姜嫄。
如今小主子出现的突然,需得从长计议。
“这件事我需要时间部署,不会很久……”
拾月蹙起眉头,伸指点了点她前面写下的字“我主子是承王”。
她提笔又写:“你把我留在这里,到时候只会我们一起遭殃。”
她之前几次三番在李琮栖面前耍滑头,那会儿不知晓他的身份,尚可以获得谅解。如今他身份明晰,位高权重,眼里就容不得半点沙子了。
回南昭这事儿可不简单,禁不起丝毫差池。
肖清芳面色凝重,急色道:“你是不相信我?”
“还是不想跟我走?”
拾月心说,我只想好好活着,活得久一点。
她写:“我觉得以你们的本事,无法带我离开月垣。”
拾月虽然明白自己只是承王身侧的下人,但她相信,她突然失踪,李琮栖不会这么算了。反正他是主子,只需开个口,就有一群人拼着为他卖命。他又不用付出什么失去什么。
哪怕是为了他王爷的威严,李琮栖也不会允许别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挑衅他。
拾月手掌压在纸上,手指缓缓蜷起。她把写着字的纸张抓起,递到一旁的烛火上,看着它燃为灰烬。
肖清芳知道承王李琮栖,还知他在月垣呆过。南北战事起来的时候,他就在这儿。
“他也可能是你的杀父仇人!当年边境打仗的时候,他就在这里!”
拾月看着女人不甚清明的眼神,眉头再次拧了起来。
她提笔,写道:“你是谁?”
“我的杀父仇人都有谁?”
“我母亲是谁,是否活着。”
“你说清楚!”
肖清芳见字,眼底骤然闪过一抹冷意。
“我叫肖清芳,我弟弟是你父亲宋函的伴读,我很早就认识宋将军了。跟在他身边读书习武……”
霎时,她又转变了口气,情绪近癫,咬牙切齿地道:“你的杀父仇人是林翰,你的父亲就是被他杀死的!”
肖清芳神色大恸,整张脸都揪在了一起。
“…他是被砍头的。”肖清芳悲戚地说。
拾月惊得只有眼珠在转。
林翰,杀父仇人,砍头,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