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可是新年吶!!!
在寻常人家,是要守岁的。皎皎姑娘就一个人,还不留人陪,竟也可以?!
喝完粥后,拾月扶着床沿下了地。跟二柏的顾虑不同,她巴不得一个人呆着,能够得空仔细理一理思绪。
掉下拱桥时,她穿着厚厚的棉斗篷,身上没有伤着,只是磕到了头,所以下地走路并无障碍。
寝居阔大,她一步一步移到妆台前,瞥了眼案面上的首饰盒,接着坐了下来。
镜子中,入眼还是熟悉的那张脸。这让她确定了,也不得不接受了,脑中的记忆。
全是真实的。
远到在林府内的少时回忆,近到那日午后的拱桥跌落。
算起来,已有差不多快两个月了吧,她都浑浑噩噩,受人哄骗,整日做着皎皎。
一个没名没份的……野鸡。
她在意名份么?大概是在意的。不过李琮栖虽然为她洗过一次澡,但并未猥亵于她。
这段时间两人的亲近关系,仅靠称呼上的欺骗来维系,未有任何的肌肤相亲。
她该有名份吗?
似乎,不该。
但是,除了她和李琮栖外,旁人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都当她是个没名没份的侍妾。
这该如何是好,拾月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或者说,她的命运,轮得到她自己来拿主意么!?她有得选择吗?!
拾月轻轻叹了口气。比起李琮栖的欺骗,更让她不敢回想的,是宋忍冬之伤。
她清晰记得,那时肖清芳追她而来,宋忍冬为了救她,奔赴到她身后护住了她,进而被肖清芳挥剑乱砍一通。
身下马儿因此受了刺激,开始扬蹄颠尾,而她又不擅驭马,只能任由马儿奔逃,最终使得两人双双落下了悬崖。
在昏迷之前,拾月记得,宋忍冬紧紧抱住了她。应该因着那一抱,她才活了下来。
那么,宋忍冬呢?
他在哪里?
一松和二柏应是对那些事情并不了解,所以拾月没有向她们问询此事。不过她定要弄清楚宋忍冬的去向,还得好好想想自己的以后。
她将如何?
继续装傻做承王的笼中雀,还是……
她还有第二条路吗?
大年夜里,姜婈登上一辆外围没有任何装饰的漆黑马车入了皇宫。马车穿过正德门,经过漱玉殿,直入后宫。
李琮栖从宫里面出来,已是年初一的傍晚了。那时拾月已经让一松替她给林府云瑶送完了信条。
拾月讲道:“我记得落冰那日林姐姐也被吓得不轻,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二柏:“姑娘放心,林姑娘安好,前日是王府的马车给她送回去的。”
“现在我既醒了,也该告诉林姐姐一声,免得她记挂。”
虽然承王不在府中,可拾月的这点要求也无甚要紧。于是一松便拿来笔纸,亲眼看着拾月写下了这句话。
“我已醒来,甚是想念姐姐做的糕点,望姐姐早日来府一叙。”
一松收好字条,还不忘夸赞一句。
“姑娘的字可真好看。”
拾月初入府时,一松和二柏见这姑娘虽是瘦弱年轻,但样貌不俗,既能得王爷青睐,想必是个神气活现玲珑八面的性子,还曾担心被她难为。哪知这姑娘单纯活泼,平易近人,甚好相与。
如今受了伤醒来,更是不娇不怨,连之前的那点女儿家的小折腾都没有了。这样的姑娘惹人怜惜,一松真心喜欢拾月这样的主子,所以想也没想就去了林府。
一松是翻墙进去的。
临出门前,拾月告诉一松:“林姐姐说她住在南院。你可以直接去那儿,把字条亲自给她。”
拾月不说,一松也正有此意。
姑娘现今身份不明,无法正式拜会,一松自是明白。同拾月一样,她也不知该如何跟林府门房报说姑娘的身份。如此一来,甚好。
李琮栖回府时,拾月已经睡下了,自然是装睡的。
一松和二柏将拾月醒来前后的事宜一一禀报了遍,李琮栖听完推门入了拾月的寝屋。
一日不见,甚是想念。昨晚皇兄非留他喝酒,又让他在宫里头宿下。今日一早,他又去后宫见了董太妃。
这位太妃是去年请命去西境戍边的七皇子颂王的生母。因为儿子远居西北,她留在京都。一是宫中生活优渥,董太妃年过四十,适合在此养生。二嘛,也有以她为质,给皇帝定心的作用。
颂王在西北驻守,边境十万大军,没人敢保证不出意外。所以无论宫中皇子皇妃还是宫外皇亲贵戚,都对董太妃礼待有佳,就连承王也不例外,一大早就去了太妃所居的液池宫给她请安去了。
董太妃年逾四十,唯一的儿子又不在身边,甚为孤寂。而当年禹贤公主尚未出嫁时,在宫内就与董太妃关系交好,所以皇帝就与她说了姜婈的事。如此一来,既解决了董太妃身畔的寥寂,也让姜婈有了去处,不必日日闭在承王府里,不与人走动。
李琮栖步履轻稳地走向拾月床榻,至榻边,掀开帷幔。拾月面朝里面侧躺着,身子佝偻着,一动不动。
他在昏灯下盯了这具小小身躯片晌,转身去了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