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娣环抱双膝,下巴抵在膝盖上。深夜西北风凉飕飕,刺骨之寒,他也仿若味觉。一松开门从室内走出,唤他进去休息,白娣也不动弹。
“无事,你们安心睡吧。”他头也没回,就这样说着,似乎甚是疲累。
白娣想到了,李琮栖自是也想到了。拾月不惜亲自跳楼,除了为自己出口气外,还有什么原因,让她也要跟着跳。
李琮栖当时出脚抵挡的那一下,是结结实实的,她的身体重量。明明有些功夫底子,她为何要如此。
第二日,白娣带着眼下乌青面见李琮栖,顺带跟着一起蹭了早膳。
“要不要瞧瞧她去?”白娣用调羹舀着白粥,眼睛不忘瞟向一旁不仅眼底乌青,脸色简直比昨晚还黑的李琮栖。
“你没瞧么?”
“没有。”白娣低头吃着粥,“没敢去。”
李琮栖睨了他一眼,没作声。白娣却没打算放过他。
“如果有你带着,我就敢了。”
“啪”地一声,李琮栖放下调羹,正眼看向白娣,不过眼神不善,透露着明显的压迫。
“想说什么。”
白娣抬眸,觉察到了承王的不耐,也没敢再卖关子,直言道:“我都听说了……”
“我有个想法。既然她都记起来了,那是否可以让同她亲近的林家小姐过来一趟。”
在月垣的时候,他们使团一行人从昭国回来,林云瑶就等不及来打探拾月的消息,甚至不惜打乱计划,暴露了自己跟拾月的关系。
白娣记得林云瑶大哭着问出的那句话:“为什么要是她?为什么一定要拾月去做?”
当时白娣听到的回答是:“就因为是谁都可以,所以,为什么不能是她。”
很残忍,但这就是真相。
“她选择跟姜姑娘一同跳下二楼,会否是想以受伤作为筹码,向你提此要求。”
“既如此,何不主动让她如愿呢!”
白娣平静地讲出这些话,看似有理有据,其实他心里知道,自己完全在胡说八道!他才不是这样想的呢!
方从南昭回来时,他还不知道承王如此在意拾月。如今回想起拾月失忆后的种种,白娣只觉讽刺。
承王对其既然如此爱重,又为何让人家以身犯险。最终带给拾月的,也是不清不楚的。
为了救她,不惜代价,却又让她不及姜婈的一个乳母。
纵她宠她,大方给予,在危难之际却又不选择护她。
只要有姜婈存在,她就永远居于次位。
白娣不愿如此猜度,但他感觉,拾月选择当着承王的面跟姜婈一起跳楼,就是为了试探王爷。
结果……
“你去安排罢。”李琮栖道。他对白娣的推测不置可否,或者说,他宁愿相信白娣所说的。
白娣想得多,又因为南昭山上一事,他也有责任,是以真的不敢面对拾月。
李琮栖则不然。他觉得自己对拾月是真心爱护的,虽然曾经有过利用,但也帮她瞒下了杀人的罪责。而他的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产生的,在对她产生感情后,他自诩没有过三心二意。
至于姜婈,她的身份特殊。
这是两码事。
是两码事。
李琮栖如此想着,便在这日中午,去见了拾月。
拾月坐在床上,头上,左手手臂上皆裹着纱布。李琮栖进来,丫鬟见礼,拾月都听见了,然而她无甚反应,也没有看他。
李琮栖没作声,掀袍在屋内坐下。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来,是因为,林云瑶马上要到了。有外人在场,大概她会有所改变吧。
然而李琮栖失策了。
云瑶如他所料般,踩着时辰来了。先给他见过礼,才去瞧拾月,整个过程非常稳重,即便看到拾月身上的包扎,也仅是关切地问:“皎皎妹妹这是怎的了?”
拾月回:“从阁楼上摔了下来。”
云瑶:“怎么样,伤到筋骨没有?”
拾月:“医官医术高明,不妨事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线情绪,利落直接,听不出任何情绪。
云瑶看着拾月,默了片晌,道:“你好好养伤,最近我还有空,上元节后,我打算去浣剑山庄一趟,就不能来看妹妹了。”
“浣剑山庄?我可以跟姐姐一起去吗!”
云瑶:“……”
拾月认为白娣铁定告知了李琮栖,自己恢复记忆了。至于李琮栖为何让云瑶来看自己,拾月不清楚,而云瑶会这样讲,该是真心不希望她跟着奔波,想让她留在王府里养伤。
此时的拾月,自然不想再留在王府。眼下云瑶主动提出,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拾月肯定地道:“我伤得不重,我陪姐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