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添恭?”时蘅愣住了,“你们这么快就抓住他了?”
这也才不到十个时辰吧。
白桦唇色发白,气息不稳,看起来受了很严重的伤,他摇摇头道:“他一直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不曾逃走。”
奇了怪了,联合外人欺瞒白家,作为一个叛徒,他居然还不逃?
时蘅问道:“他为什么要见我们?”
白桦面露难色,道:“我们拷问了他很久,但他对与燕禾舞的计谋始终讳莫如深,只说要见你们一面,所以我特来请二位。”
时蘅与乔虞年对视一眼,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去一趟吧。”
去往白府的马车上,时蘅与乔虞年并肩而坐,白桦坐在他右侧的另一个长椅上,时蘅见白桦的手总是下意识想要捂住心口,便顺口询问了一句。
谁知原本还十分平静的白桦居然流露出一抹苦笑,声音虚弱无力:“如今这样,是我咎由自取。”
时蘅眼珠一转,便明白了,白桦对不起的,恐怕只有那位鲛人女子焦歌了。但是她如今还在沉睡,那就是四方楼那姑娘为她报仇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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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兽森林时,金琼将飞蛾丢向时蘅之后,虽然人离开了,但其实她仍旧能看到水镜中发生的事情,毕竟那飞蛾是她以族中秘法豢养的。
金琼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情,就准备离开,谁知白桦那个未来道侣燕禾舞,她此时居然已经在门口的阵法那守着了。
金琼对她的情感十分复杂,在没有看到白桦记忆之前,金琼很讨厌燕禾舞,因为她一直以为燕禾舞是个贪婪的小人,是她怂恿白桦抢走了姐姐的鲛珠,毕竟话本子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恶毒的富家小姐和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还有她可怜的被欺骗的美丽姐姐。
但现在她知道了,燕禾舞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最可恶的还是那个该死的白桦。
金琼见到眼见这个阳光明媚的女孩子,心中涌现了浓浓的愧疚和怜悯,就想找个地方躲躲。
谁知燕禾舞已经看见她了:“呀,你好啊。”
金琼一惊,这人怎么看到自己完全不震惊的样子,但她也只能故作镇静:“你好。”
燕禾舞笑容烂漫,她从石头上跳下,对着金琼一眨眼,安慰道:“别紧张,你是张家的弟子吧?遇到了危险所以没能及时回去是吗?没事的。”
说着,燕禾舞就将阵法打开了,还冲着她做了个“嘘”的手势:“放心,此事天知地知。”
见她将自己当成了张家的弟子,金琼也没解释,顺水推舟地就出去了。
金琼回头时,还见到燕禾舞在冲她挥手。
金琼内心羞愧不已,这么心善又单纯的姑娘,自己之前居然还以为她和白桦是一伙的。
真是不应该。
说不清是心软还是同情,总之她没有按原本计划的那样,破环婚礼,在他们两人大婚时将白桦欺骗她姐姐的事情公之于众,逼迫白家交出鲛珠,而是暗中守在了那个小女孩白榆的身边。
但是这鲛珠她是一定要拿回来。
于是在大婚后,也就是昨日夜间,她只身探白府,谁知白桦就坐在院子间。
天间月色皎皎,院内两人对峙,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你......你便是焦歌的妹妹?”
金琼冷哼一声,道:“你不配叫我姐姐的名字。鲛珠呢?”
白桦从怀中掏出了那枚仍旧是黑色的鲛珠。
金琼右手一抬,鲛珠便飞到了她的手中,左手轻轻放在在鲛珠上,红唇微启,念念有词,再放手时,那枚鲛珠已经恢复了莹莹光泽。
夜色朦胧,金琼确认了这就是姐姐的那枚鲛珠后,便收入怀中,她道:“既然如此,告辞。”
“等等!”白桦急急地喊住她,手一挥,圆桌上出现了各种奇珍异宝,他道,“这些东西,你带回去给焦歌吧,是我愧对于她。”
金琼一时间怒从心起,拔出剑,剑尖指着白桦,厉声道:“你在这装给谁看?你明明知道鲛珠对鲛人而言有多重要,你也知道我姐姐有多信任你,她将自己的秘密全盘托出,可你是怎么做的?在她满心欢喜地想着和你共度余生的时候,你在想着怎么偷走她的鲛珠!”
白桦踉跄两步,垂下头,似乎是没办法面对为焦歌讨公道的金琼。
金琼看他这样,心中厌恶更甚。这些东西能抹灭姐姐受到的伤害吗?
是,白桦确实已经做的够多了,鲛珠离开鲛人后,鲛人的身体便会愈发虚弱,直到慢慢死亡。白桦在离开前,将焦歌封在海中,为焦歌渡入了他自己几乎所有的灵力,以延长她的存活时间,但是那又如何?
要知道,一旦鲛珠损毁,鲛人便会立马痛苦死去,白桦在拿走鲛珠时,就应当做好了鲛珠会损毁的可能。
想到这里,她嘴角扬起一个残忍的弧度:“给这些东西算得了什么?你要是真的觉得愧疚,就站着让我砍一剑。”话音刚落,她便提剑刺去。
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白桦居然真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生生吃下了这一剑。
“你!”金琼吓得赶紧收回了剑,又是“噗哧”一声,剑抽出来,血也涌了出来。
见他这副颓丧的毫无求生欲望的模样,金琼咽了咽口水,连忙撇清关系道:“这一剑算是还了你欺瞒我姐姐的事情,从此以后,你和她,再不相欠。山高路远,永不相见!”
说完,她赶紧几个飞跃离开了,生怕晚一步就被白家人抓住了。
而白桦双眼失神,手没能撑住石桌,摔倒在地上。
今晚的月色明亮,就好像他和焦歌一同饮酒的那个夜晚,也像焦歌总是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如此美丽。
到头来,白桦好像什么都得到了,又好像什么都失去了。
白桦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任由鲜血流淌,他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心在痛,还是心口上的那道伤口在痛。
梦中和焦歌在一起,结果满门惨死,如今他救了全家人,但是永远失去了焦歌。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辜负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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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关押白添恭的房间前,白桦道:“二位请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