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熏心的掌柜和与她狼狈为奸的好友如何谋划暂且不提,江见月出来一趟捞回来一个识字又识趣的下属潜力股,心里还挺高兴。
跟她一起差点被拍卖的几个姑娘江见月略微看了眼,潜力尚可,一个个虽然有些紧张,但也能口齿清晰的回话,看得出来在强忍镇定,并没有十分不成器的,就让袁可成暂时养着她们,提供一个藏身之所而已,袁掌柜乐意为左相效劳。
或许是家破国亡的缘故,让这些不足二十五岁的少年女儿们遭逢巨变,一时成熟了许多,再不是从前家里被养在阁楼上只知妇德妇功的小姑娘。
江见月留了些私人时间给她们,几人相看泪眼,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几人分属不同家族,从前也是起过争端、结过愁怨的,如今再见,只觉世事沧桑,再回不到从前无虑无虑的闺阁时光。
最后还是陈玄擦干眼泪,撑起笑容劝慰几人,“我现在得了贵人的青睐,以后咱们会越过越好的。”
“她们这些人这样凶残,还不知你受了多少委屈?”
陈玄不说还好,一说人群中顿时有小姑娘哽咽不成声,到底是年轻又没有外人,不提起时还能坚持,被人关怀安慰下强忍的情绪冲破理智,一时之间几个女孩儿又哭成一片,陈玄安慰了这个又忙去安慰那个,好生忙碌。
大震的女人所拥有的权利是很充足的,从她们在大震的土地上降生的时刻起,就注定她们从生到死、与大震紧紧纠缠在一起的命运,生时由大震养育,死后回归赤杯的怀抱,可以说,除非轻贱赤杯,违背赤杯的美德又冥顽不灵,很少会有获罪被杀者。
绝大多数大震人都是死于自己旺盛的探索欲,在探索未知的道路上中道崩殂,少部分官吏则因为旺盛的权势欲和“善泳者溺于水”的道理在与人勾心斗角或钻研超自然力量死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但对于不属于大震,又不愿意向大震靠拢的人,震民的态度就很一般了,尤其是不知悔改,被外域小国教得将那“以夫为天”“男尊女卑”奉为圭臬的人,更是无情程度堪称秋风扫落叶。
大女人怎么能听这些小男子家家的话,一点也没有女人该有的豪情,畏畏缩缩,好好的女人都叫那起子嗲声嗲气的无知蠢鸭教坏了。
这类大女人主义的人在大震不在少数,怀帝的程相也是一个典型人物,她对这些外族的女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既震惊同情于世间竟然有女人不能读书识字入朝为官,反而事事以先天不全的男人为主,还有那闻所未闻的要为男子守贞的制度,又深恶痛绝,对那些女人们哭哭啼啼,一味哀求放自己男人出来却不去管女儿死活、甚至宁愿一根白绫吊死自己守节的行为勃然大怒。
程相不愿意接纳这些外族俘虏,直至今日,在大震的土地上出生的外族孩子拥有大震的基本权利,被大震所包容怜爱,但她对在外域长大的女人依旧毫不客气,没有丝毫为人的权利,陈玄的这些同族出自前几年不自量力试图征服大震这个“女人统治、颠倒阴阳”的蛮夷国,结果被大震咔嚓,连带着她们也成了大震的阶下囚。
她们比较倒霉的因为历史遗留风气不受待见,又特别倒霉的被调进了椒都这个女男风气特别开放,也因此显露阶级歧视问题的副都。
只稍微想一想那些女男不忌的浪荡子,就让这些年少的小姑娘痛哭。
以她们之见,椒都的女人,个个如狼似虎。
“她们就是群不知羞耻的蛮夷,你能在她们手里落什么好?若是、若是受了玷污,以后你还怎么嫁人啊?”
一个小姑娘一边面带红晕啜泣着一边偷偷撩起陈玄的衣袖,看到上面之前被点上的守宫砂消失无踪,一时情难接受晕了过去。
陈玄下意识接住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守宫砂并没有科学依据来验证是否失身,她只是被椒都那群人按着多洗了几次澡,她们见不惯她身上有脏东西,下大力气使劲搓了几次,就以报喜式语气跟她邀功说脏东西没了。
赤杯知道那时候陈玄真觉得天塌了,后来才听说原来守宫砂没有什么科学依据,还不如信奉赤杯所习得的元气来得有根据。
“你们不要担心,大震,也并没有咱们想的那么可怕……”
陈玄好声好气安慰着她的同族,面上依旧和善可亲,她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大震很差。
相反,自从被江见月买下,她就有了大震人的基础权利,陈玄虽然对这一切还远不了解,但她心里的某个角落,有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早就悄悄地露出了芽。
或许是源自借着左相的威名看到从前高高在上的人殷切恭敬地关怀;或许是更早,在她还是阶下囚时,那一双双因为她是个女人就讨好献媚于她的眼睛。
权力的滋味,还没有真正得到,竟然就这样让人着迷。
暂不提陈玄出于一种本能的直觉安抚拉拢这些天生就会成为她附庸的同族,薛府里,姜雪城正在欲擒故纵、拿捏反复无常的薛青檀。
“既然信不过我,大可不必在我面前吹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