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承不承认,那存疑的遗嘱也难以施行,四公子得不到丰厚财产,而后还要失去母亲吗?”
这话终于敲开了叶姨娘的口:“遗嘱的确是老爷亲手写下,但却是在我灌醉他之后诱导他写的,那印章也是谭贵偷出来、由我盖在纸上的,老爷清醒后并不记得这件事,可是我怕事情败露,谭贵便献计,让我尽快了结老爷。”
“所以说,是谭贵撺掇你谋杀老爷的?”
李星鹭挑了挑眉:“他是老爷的心腹,多年来仗着老爷的势到处作威作福,他应该不希望老爷这个大靠山倒下才是,为何要与你合谋?”
“老爷年纪大了,越来越难伺候,何况他迟早是会死的,谭贵自然要提前改换门庭——你看夫人对谭贵不假辞色的样子,谭贵多精明啊,知道大公子上位他就什么也不是了,投靠我起码还能捞一笔大钱。”
叶姨娘嗤笑一声,显然她也和赵德欣一样对谭贵瞧不上眼,只不过赵德欣不屑于掩饰,而叶姨娘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李星鹭能听出来叶姨娘说的是真话,在叶姨娘看来谭贵的投靠合情合理,但她却对此抱有疑虑——谭贵其人精明自私,若有所图谋必定是为了利益,但谭治死在此时对他而言是弊大于利,所以他参与谋杀谭治的真正动机绝不是为了向叶姨娘投诚、贪图她能得到的那点私产。
“把她押到县衙大牢,等候判处。”
眼见着叶姨娘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沈舟云便下令将其押走。
叶姨娘被两名提刑卫推着往偏厅门口走,她回眸看了一眼正低头思索的李星鹭,忍不住喊道:“小鹭,茵儿和耀儿是无辜的,在夫人和大公子手底下讨生活对她们姐弟俩不知有多艰难,你可否当作不知那份遗嘱是假,就留给她们一点财产……”
“叶姨娘,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打算把谋杀老爷的罪名推到我头上?若是我没有发现你们的阴谋,现在被关到大牢里的人就是我了。”
李星鹭觉得这谭府里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厚脸皮,什么要求都敢对着她这个受害者提:“我没有说起这件事,不代表我不计较。”
叶姨娘哑口无言,她只得沉默着被提刑卫推走,也许此生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谭府了。
“小何,你去把三公子带来,其余人退到外面守卫。”
沈舟云话音落下后,偏厅内的提刑卫尽数散去,偌大空间里只剩下他和李星鹭二人。
李星鹭以为沈舟云这是为了与她讨论叶姨娘的供词,她刚要开口,却被沈舟云一把攥住手腕,直接被拉到他身前。
“沈大人,这是何意?”
李星鹭垂眸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一圈红痕看了几秒,又抬头去看沈舟云,却只望见他那双星眸里氤氲着的怒火。
“几刻之前,我问你是怎么被谭治为难的,你不想提,我就没有追问。”
沈舟云脸色阴沉:“但如果你被欺负了,你应该告诉我,即使谭治死了,我也能整谭贵、能把他最在乎的名声全部毁掉。”
闻言,李星鹭恍然大悟:“大人,你真信了叶姨娘的话?我刚才不都说了嘛,老爷这些时日不知为着什么事烦心——也许因为大小姐的死,反正他无心寻花问柳。”
“谭治有五房小妾,他能是什么正经货色?他暂时对你没有想法,但若不是他死了,你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危?”
沈舟云说这些话,除了表示自己的不满以外,他的本意是想劝李星鹭提高警惕心。
但李星鹭却没有领悟到他的用意,她只是疑惑地反问:“所以呢?难不成大人还在怀疑我杀了老爷?”
“你……罢了,等案子了结后我会去县衙为你要一张解除卖身契的文书,然后给你登记一个独立的户籍,你自此就不再是为人辖制的奴婢。”
沈舟云被她的问题气笑了,但他没有详作解释,而是直接告知了李星鹭他的打算。
李星鹭听后瞬间愣住,脱奴籍有望,她现在应该欢欣庆幸才是,但不知为何,她心底涌上来的却是一种又酸又涩的感觉。
“多谢大人……”
她回过神后,想要郑重对沈舟云感谢一番,但她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踏进门的两个人打断了。
“大人,谭三公子已经带到。”
李星鹭转过身,只见到谭腾逸局促不安的姿态和他茫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