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其中的每一步又确实有他的参与,毋庸置疑的事情。皮斯克叹了口气,对上马德拉的眼睛,曾经,这双眼也以同盟者的友善注视过他,但现在只留下了某个冷酷理性的角落对他敞开。
皮斯克猜想马德拉或许是失望的,但,“……是啊。”
他还是承认道:“不过我们有些分歧,我想要将雪莉带回组织,”他就这样大方的告诉马德拉他认出来了灰原哀就是宫野志保,“但贝尔摩德想要杀掉雪莉,所以我们的合作在我先一步抓到雪莉后就结束了。”
马德拉对他们上一代的恩怨近乎一无所知向,毕竟所记载的资料中可不会告诉他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于是他难得的愣住了,手虽然仍然搭在皮斯克的肩上,表情却迷惑极了。
“为什么……?”
皮斯克的行为尚且能够理解,但贝尔摩德——她为什么要杀死宫野志保?又或者说:她为什么如此的恨着?
如果要解释清楚,那恐怕是很长的一个故事了,自从皮斯克被乌丸莲耶怀疑后,他对boss的忠诚同样与日俱减。
所以他简短道:“宫野家参与的研究是一个奇迹,我从开始便想要见证它的诞生。”
这句话信息很大,证明着皮斯克与宫野夫妇或许关系匪浅,但更让马德拉在意的是后一句,因为这个年过半百的长者顿了顿继续道:
“Vermouth是这场奇迹的牺牲品。”
皮斯克捏了捏眉心,“作为知情者,我或许没有资格对她的行为做出评判。”
马德拉不再说话了,手松开对皮斯克的桎梏。
。他咀嚼着“牺牲品”这个名词,忽然就觉得舌根发苦。
飞蛾需要一个点着灯的栖息所,一条能够走下去的路。对贝尔摩德来说,比起爱而言,生活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下,恨意似乎更容易滋生疯长。
于是她坚信了:她仍懂得如何恨人,并不在意被人所恨。为此做出的种种行为都是身为贝尔摩德这个个体自由意识的宣告,让她偶尔能够站在穹顶的最高处俯瞰自己的苦难,然后将恨意倾泻而下。
宫野夫妇早就死在了多年前的爆炸中,于是宫野志保继承了他们的全部,包括成为贝尔摩德恨意载体的那部分。
一阵沉默后,侦探徽章传来宫野志保的一声轻笑。
“原来如此。”她说,“原来是这样。”
。
楼顶的高处,宫野志保已被逼退至天台边缘。
她感到明悟,她独自咀嚼着这份明悟。面前的女人是被人类皮囊包裹住的痛苦聚合体,宫野志保像贝尔摩德一开始凝视她那般审视着对方内里的灵魂。
这就是她想要得到的答案,贝尔摩德沉默的恨流转在冷风与落雪中,连同那些莫名其妙打向她的子弹在此刻都得到了唯一都解——这是一份来自跨越了数十年的受难者的执着,她的目光转向贝尔摩德握枪的手,攥的很紧,关节发白,看起来似乎比宫野志保的伤口所呈现出的痛多出更多,金属咬进苍白的皮肤,宫野志保与父母相似的面容,无不在提醒贝尔摩德,那无法断绝的疼痛。
现在,宫野夫妇死了,宫野明美死了,她看向宫野志保,就算被对方猜到了真相,千面魔女的脸上仍然平静,甚至是某种释怀。
“好聪明的头脑……”贝尔摩德喃喃着,再次举起枪,“没错,这或许就是你惹到我的原因,又或者说:我真是恨你入骨了,女孩。”
黑洞洞的枪口直冲着女孩的额头,宫野志保冷汗直流,她感觉酒的效果要过去了,但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因为贝尔摩德背对着的楼梯口处,江户川柯南冲到了门框遮蔽处,举起了麻醉枪。
于是她把自己此刻最想说的话告诉了贝尔摩德,铿锵有力:
“可以。”她说,声音明亮,字字清晰,直视着贝尔摩德骤缩的瞳孔与冰冷的恨意,向她宣告,向所能听到这句话人宣告:“我理解你的恨,并且我还会比我的父母所做的更多,我会造出aptx的逆转解药——贝尔摩德,我会让你知道,它被创造的初衷从来都不是让人痛苦!”
贝尔摩德企图用她的恨意恐吓自己,那宫野志保就要这样高声告诉对方。
“你恨错人了。”熟知的轻蔑转移到了宫野志保的脸上,这轻蔑并非对着贝尔摩德,而是透过她的身体对致使这一切的黑暗进行怒斥。
此刻狂风突起,吹乱了宫野志保的短发,雪花抚摸她露出的额头,女孩最后露出一个罕见的极为灿烂的笑容,即使是寒天冻土,但她所在的区域却像是着了火,一些坚定的信念在冰雪中破土而出,仿佛对一切敌人宣告着——
“在这方面,我不认为你做错了什么。”她看着贝尔摩德,冰蓝色的眼睛好似背负上了什么很沉重的东西,但又甘之如饴。
她说,“恨我吧,如果这是你需要的。”
——你们的恨意,恶念,不过如此。
直面世界的全部,直到为之所伤!
语毕,也不管贝尔摩德将要扣下的扳机,宫野志保任凭自己的身体向后倒去,然后在这短暂的几秒钟内喊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名字:
“——马德拉!!”
失重感仅仅持续了三秒不到,宫野志保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酒的效果更好过去了,宫野志保再次变成了灰原哀。
浅淡的香气,对灰原哀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她急促喘息着,在马德拉怀里笑了起来。
马德拉把她抱的更稳了些,女孩小小的身体在怀中笑得抖动,让青年误以为自己拥抱着一颗新生的心脏。
他兀自体验了片刻这份跳动的节律,然后慢悠悠开口接道:
“——收到~~”
回复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