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我一人,无岫也在。”
“庵里出了这等事,又被拘了些时日,他们…有些怨言…”
一时忘了陆遐在场,话出口不好收回,静延歉意看向陆遐,轻拍她的手背道,“…姐姐莫要误会,萧大人秉公办理,并无徇私,只是庵中女尼年岁不一,遇上这等事心中不安,又要验明…口不择言也是有的。”
“与其在这发脾气,扰了清净,我便让她们回去歇息。”
女尼心中怨怼,这倒在沈应意料之中,毕竟大火一起,拘起众人确实仓促了些,陆遐想了想以言宽慰,“多亏庵中几位师父作证才有今日进展,夫君办案看在眼里,他还同我说过你们深明大义,感念不已。”
“…他不说…我也晓得你们的难处,师父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平白要验…确实委屈你们了。”
“我是这么想的…官府办差拘着众人,无非是怕走脱了人,任由此事牵扯,你想…再牵扯下去将来还有谁敢来静月庵?若能早日查清真相,于公于私对静月庵都是洗刷污名的好时机,为着将来着想,眼下也只得委屈了诸位师父了。“
“庵中诸位还要劳烦静延师父多加劝抚,万万不要因此生了嫌隙,我等同心协力,早日查清还庵中清名,师父们也好安生在庵中修行才是正经。”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陆遐一番话说得在理,言语也未出错,静延欲言又止,“姐姐,你说静心和静云她们真的…”
沈应向庵中女尼透露了多少,陆遐不好过问,此时静延问题却不能不答,只得含糊其辞,“断不会冤枉了无辜之人。”
“如此。”静延稳重,倒也没有多问,三人信步回到了观音殿前,前回与沈应来时香客络绎不绝,自被沈应拘起之后,殿中香火便少了。
香炉中只有淡淡烟气。
求子灵验的消息是怎么来的,陆遐已然心中有数,此时看这观音殿,脸色自然算不得好。
殿门前还有另一道素影,女尼低首心无旁骛地,一心将石阶打扫干净,三人走近也未曾察觉,等静延无奈地唤了一声,才诧异地抬眸,脸上漾起欣喜的笑,小跑着过来,“静延师姐。”
重新见礼,陆遐几番察觉无岫探究的眸光在脸上流连,只做不知,偶尔不经意间眸光相触,无岫便露出好生腼腆的笑。
“庵中的送子观音一向灵验,姐姐可曾求过?”陆遐望着垂睑下望的神像不语,静延看她脸色沉凝着,有意引她开怀,笑着打岔,无岫取了殿中檀香在手,递与陆遐,“夫人上一回,不知求了不曾。”
听这话音,沈应不曾与庵中之人提过暗道里的事和送子观音的真相?陆遐微一沉吟,也是,那个神秘男子静云还未供出,确实不好暴露了。
“求过的,听说签文也准。”赫连昭在旁应道,她抚着孕肚,对着三人道,“你说巧不巧,我和夫君成亲两三载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去年来求过之后,回去便有了音讯,可见是再灵验不过的。”赫连昭轻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地胡诌。
她那肚子,便是最好的证据。
陆遐努力端住神色,奈何笑意忍得辛苦,她轻咳了声掩去微勾的唇角,学着赫连昭一本正经地道,“上回求过的,希望也能如愿。”
许是几日劳累,跨过殿前门槛的脚步微微一晃,眼前眩影来得突然,陆遐未回过神,幸亏臂弯被一双柔掌牢牢扶住,静延回以关切低语,“姐姐这是怎么了?小心脚下,我扶你就近坐下。”
这行径大不敬,事急从权倒也不必过于拘泥,晕得厉害陆遐便没有推辞,“多谢静延师父。”
庵中比平日清净不少,赫连昭端详殿前香炉,回首一望,静延扶着陆遐就近坐在蒲团上,无岫也立在一侧,弯腰关切。
被她脸色苍白的模样吓了一跳,赫连昭没忘记她上回也是突然晕倒,快步近前,“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是旧病复发了?”
方才还好好地,怎么一回头她就满额冷汗?!
“没有发热…就是头晕得厉害……”赫连昭要探她额温,陆遐忍着重影推拒。
“定是这几日不曾好好歇息…”赫连昭懊恼地咬唇,“说了你偏不听。”
“无事…一时头晕,幸亏有静延师父在…扶了一把…”陆遐抚了抚小姑娘脸颊,静延取出帕子为她拭汗,担忧轻语道,“姐姐还是歇一歇吧,瞧你这一额的汗,庵主配的药可曾带在身上?”
女子柔荑探进袖里摸索,柔白的脸色也慌了,“…我今日出来得急…没有带药…昭昭去找萧大哥取,可好?”
“可…可你身上不快,放你在此…”
陆遐迎着担忧的琥珀瞳,“瞧…这不是还有静延师父两人在么,有什么好担心的…药在你萧大哥手上…别取错了其他…”
“但…”赫连昭还要再言语,却听她柔柔话音,气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晕了去,“…我晕得厉害…”
她脸色不好,话音渐弱,额角沁出冷汗点点,触及的指尖也是一片冰凉,看模样是真难受,赫连昭迟疑着,咬牙应下,“…我去取药,很快就回来,你千万挺住…”
快步出了殿门,赫连昭下意识地回望,坐在蒲团上的女子眸若清泓,唇畔咧出清浅的笑弧,“…快走吧…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