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昭这一等,等到夕阳西下,金乌垂在两山之间,天际有鸟儿回巢,鸣叫声远远传开,一声声回荡在林间,莫名有些凄厉。
正是掌灯时分,庵中灯火却零落,星星落落的几盏,远没有当日上山时璀璨,赫连昭倚门望向山道方向,戚远潮三人迟迟未归,随着时辰渐渐消逝,她心中的不安更甚。
距姐姐托她寻萧大哥,已过了多时,身子也不知如何了,夜风吹拂,山上更添凉意,姐姐也没有带件披风,万一再着凉了…
摩挲两臂,赫连昭只盼着山道尽处能早些出现萧大哥身影。
再过了半个时辰,等得望眼欲穿,夜色里终于有光亮渐近,是他们回来了,赫连昭喜得要迎上,夜色里却见三人脸色凝重。
“找到姐姐了吗?”
听得发问,连旗脸色难看,他抱剑走开几步,戚远潮也摇首,两人静默不言,只有静延歉意地望来,秀容苍白,“寻遍了各处,就是没有姐姐踪迹。”
“那、那”要开口相问,可赫连昭脑中一片空白,竟不知该问何事。
还是静延向着连旗等人商量,“下一步打算…大人可要派手下帮着去寻?”
静月庵占地甚广,光凭三人确实有遗漏的可能,若多几个人一同寻找,想来也能尽早寻得人,戚远潮尚在斟酌,听连旗再道,“天色已晚,我安排人手夜里再寻一回,只是庵里…”
打着安州刺史府的名义,连旗不好行事太过,万一惹出个安州府军士欺负女尼的谣言,那可太对不起刺史府的弟兄们了。
静延闻音知意,萧夫人失踪,连大人势必要细细搜查静月庵,翻出失踪的两人,如今庵中无罪的女尼已回返,这是怕惊扰了,她双手合十,朝连旗致意,“多谢连大人体恤,大人手下皆是男子,静室起居之所确实不好让诸位入内。”
静延话音稍顿,“大人看这样如何?我回去告知一声,若同意了再搜,届时让她们在院子里稍候,暂且回避,将门户、衣橱打开静候大人搜查,静室简陋,有无藏人一目了然。”
庵中女尼以她为首,静延若肯应下,能省却不少口舌相劝,不必多言她已如此周到,连旗喜上眉梢,“如此甚好,我让手下弟兄们仔细些,诸位在外稍候也好看着,免得碰坏了东西。”
“那我先行一步知会诸位师姐、师妹一声。”静延施了一礼,赫连昭看她如柳的身姿没入夜色,快语朝连旗道,“那我呢,我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自然有。”
观音殿里有人大步朝几人走来,玄色快步跨过门槛,炯锐渊深的眸子很是静定,光是肃立在原地,就教人忍不住想信服,心中大定。
“萧大哥!”不想他从观音殿里出来,赫连昭琥珀瞳揉进喜色,“你几时回来的?”
“庵中的弟兄们换了一拨,我寻思庵里应是出了事,便没让人知觉。”
“那太好了,姐姐的病…”前一句喜色仍在,语到一半赫连昭话音渐弱,“都怨我…若我没离开姐姐便好了”
她将陆遐原话说了一遍,期间几番落泪,是真心为陆遐担忧,戚远潮掏出帕子为她拭泪,“眼下萧大哥在,夫人的药有着落,只差人还未寻到,且打起精神。”
当着几人面前落泪,确实不好,赫连昭双颊热烫,取过帕子轻拭脸上泪痕,听见连旗言及庵中部署,剑眉微拧,沈应听完久久不言,只有唇角和颌边线条绷得死紧,脸色黑沉。
“说说你的想法。”
眉眼半隐在暗色里看不清怒了不曾,连旗忐忑不安,深吸一口气,迎向男子凛然冷厉的眸光,硬着头皮道,“…陆遐有嫌疑在身,暗道里的真相还未查明,她此时支开赫连昭,我疑心她意图。”
“此女心计非常,稍有不慎便中她诡计,我想…此前定是故意使的苦肉计。”
赫连昭听了蹙眉,她要分辨,却见戚远潮摇首,耳中听沈应问道,“还有呢,今日一并说了。”
眸光湛了湛,连旗一咬牙索性敞开了说,“你从端州起就奇怪得很,一再对她心软,你、你记得你肩上重担么?”
话音一落,静泓的眸子随之望来,两人无声对立,无端让人觉着紧绷,甚至连风的流向也古怪地凝滞,有什么就要一触即发,赫连昭大气不敢出,她求助地望向戚远潮,与她好不了多少,戚远潮张着嘴,一颗心直提到嗓子眼,将小姑娘往身后带了带。
他们两人看起来,像要动手打一架,以他的功夫不知能劝住哪一个,戚远潮苦笑连连。
“你说她有意支开赫连昭,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我问你,她既已支开人,又何必嘱咐赫连昭告知于我?”
他这是在为陆遐开脱?该死,那个女子究竟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连旗忍着心头不悦,“兴许是为了挑衅,我等被她所骗,她心里不知如何取笑偷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