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的啼哭比塞冷斯早了三十五分钟——那个时候伊莉莎还不叫伊莉莎,塞冷斯也还不叫塞冷斯,她们都还没有一个属于的名字。她们分别躺在母亲脑袋的左右两侧,一个咯咯直笑,笑起来没完没了,另一个眉头紧锁,好似遇见难题,像尊蜡像。
也许是因为她们的生日都不在同一天、同一个月份,这才使得这对双胞胎的相貌不同,性格也迥异。
安静的那个名字早早就确定下来,而另一个的名字夫妻俩纠结了一个星期,最终在预先写好的纸条中随机抽了一张。
在那长久的禁锢之中,塞冷斯有时也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她偶尔会假设,假设她的母亲还活着,她的父亲会不会变得柔和,而她自己会不会变得更阳光——一切会不会变得不同?命运会不会是另外一个走向?
她还会想起那个下午,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那个好像是最幸福时刻的下午。那个下午阳光耀眼得像秘库里的金加隆山,天空蓝得像盛放的矢车菊,落地窗外的庭院草地翠如油画。伊莉莎在草坪上放风筝——她不愿意跑动起来,却又要风筝在天上飘,约伦德只好站在她身后,挥舞魔杖为她送去阵阵微风。而在清风扬起的窗帘边,塞冷斯紧挨着母亲坐下,看她用大提琴拉《喀秋莎》。
然后,是死亡。
她们的母亲向来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天生向往冒险,就像血红克拉姆号上的安妮·邦尼,天生不甘于平淡生活,天生就是追寻刺激的猎犬。
她说要出门继续她的探险,临行前分别抱了她们姐妹一下,吻别了丈夫。但原始森林里的一株毒触手高高缢起女人的脖颈,如同海盗船长的绞刑架,她的灵魂一去不返,只有被死亡浸透的身体被装在棺材里送回来。
大提琴最适合拉葬礼配乐。低沉、肃穆的旋律横缢约伦德的心,尸体上的勒痕在他眼底反复浮现——在他的灵魂深处反复浮现,大提琴的琴弓也在弦上反复摩擦。
约伦德毕业于霍格沃茨的格兰芬多,他严肃、不苟言笑,相信狭隘的血统论(并把它带给了自己的孩子),连面孔都仿佛是木刻版画。
塞冷斯比她的姐姐更成熟,或许是因为她拉过大提琴,奏过灵柩下葬时的哀乐,又或许是因为她生来如此,晚出生三十五分钟是为了在出生前制定一份详尽的人生规划。
她接触父亲书房里的公文比接触魔杖更早,她可以沉下心来学习这些,她姐姐不行,伊莉莎总坐不住,她似乎遗传了母亲身上的活跃因子,玩儿童扫帚时活泼得似那扑腾翅膀的大鹅,笑起来可以融化西西伯利亚平原上的寒霜。
于是,约伦德对他的小女儿说,默克林斯靠你了。
当她坐上霍格沃茨特快,和姐姐分享那份橘子冰沙时,耳边还回荡着那句话;她纵容着姐姐挖去三分之二,望着车窗外橘色的落日,觉得自己前途灿烂,觉得自己将会比落霞里刚刚显现的明星更加惹眼。
十一岁的她如此坚信着,就像那美好的愿景已经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