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院。”纪慎敲敲院长办公室的门,唤了一声。
童院长正写着什么,闻声抬头,扶了扶眼镜:“你来啦,来来来,坐,坐。”
纪慎走进办公室,却没有坐,把手里的一沓材料递过去:“童院,您看看,我拟的明年学术会议的邀请名单,这是招待安排。”
童院长接了,一张张瞧过去,前几张都没说什么,可到了午餐安排那一页,却停了很久,然后指着一个人名,道:“这个,不要把他和周懋恭放一桌。”
纪慎一看,那是一个美国的华人教授,有点不明所以,问:“有什么问题吗?”
“哎呀!”童院压低了声音,“这个就是周懋恭那个学生呀,撕破了脸,闹上公堂的,现在他也自成一派了,虽然说这些年没有什么事情传出来,但是以防万一,别让他们两个坐一桌。”
那一桌都是国内外最著名的学者,连纪慎都没资格上桌的,不管把哪个人挪出去,都太奇怪了。
“把他挪出去?不好吧?周老师更不能挪。”
童院长扶着下巴想了想:“这样,你把这一桌人打散,古代文学的坐一桌,文献学的坐另一桌,周懋恭留在这,把他挪到文献学那一桌去。”
纪慎更为难了:“这样两桌都凑不够人了!”
“灵活变通嘛!文献学这边,把你爸叫过来呀!你爸往主位上一坐,谁敢说什么?呐,纪沅,他是出版社的,也可以坐过来,你也给我坐这一桌。古代文学这边呢,让昭阳、堂生他们都坐过去。堂生虽然还只是讲师,但是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博士,这不就差不多了嘛!”
纪慎想,别的都好说,让他们纪家三代坐一桌,那可真是天方夜谭!
“行吧,我回去再看看怎么安排,别的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童院把那沓东西还给他,“尽快把邀请函发出去,该收稿就收稿了。”
“好,我明白。”
博士公寓里,刘巍思把人送回去之后,就被庄遂平催着走了。本想替他上药的,可庄遂平怎么也不肯,刘巍思知道他不好意思,只好先走了。
寝室恢复了往常的安静,庄遂平趴在床上,扭着身子上药,但到底看不清,有些地方又破了皮,药酒一敷,反倒更蜇得难受。庄遂平身上疼,想到纪慎时那冷漠的目光,心里更加委屈,竟忍不住埋头哭了起来。
正哭着呢,“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庄遂平一怔,问:“谁?”
“是我,开门。”纪慎的声音。
庄遂平手脚冰凉,纪慎怎么会突然过来的?赶紧开门,不对,先穿裤子,药,药!快收起来!手忙脚乱间,庄遂平甚至忘记了屁股的疼,一边喊着“就来”一边把药酒药膏全塞进了抽屉里,然后慌慌张张地趿着拖鞋去开门。
两人目光一对上,还是免不了尴尬,庄遂平受不住,忙移开了视线,退开一步,让他进来了。
房间太小,味道散不出去,药酒是刺鼻的东西,就算看不见,还是闻得到。纪慎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回来,问:“周老师打你了?”
瞒不住,庄遂平点了点头。
“上过药了?”
又是点头。
看他满脸写着委屈,大约还是打重了,纪慎伸手要拉他:“我看看。”
“不、不用了。”庄遂平猛地往后躲了两步,结果撞上背后的白墙,挤压着身后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啊呃……”
纪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立刻揪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床上拖去。庄遂平还要挣扎,却被纪慎制住了胳膊和脖颈,几乎动弹不得:“再闹!”
庄遂平不知怎么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
纪慎没有耐心,看他不动弹了,便利落地剥了他的裤子,没曾想,小孩竟惨叫出声:“啊!!”纪慎一惊,才看到屁股上好几处都破皮出血,刚刚那样粗暴的动作,应该是撕裂皮肉了。
“药呢?”
庄遂平脸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啜泣道:“在抽屉里。”
纪慎从抽屉里拿了药出来,瓶瓶罐罐好几样,一瓶瓶看怎么用。末了拿着一瓶碘伏,说:“破皮了,要消毒,可能会有点疼,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