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阳借着送稿子的名义去了一趟周先生家,顺便看看柏阅冬。可是柏阅冬竟然不在家。
“他去学笛子了。”周先生把人请进来,“三月了,但还没有拿到春茶,喝乌龙可以吗?”
秦昭阳有些失落,勉强笑笑:“都可以,劳烦您了。”
两人在蒲团上相对坐下,静静地泡茶,喝茶,饮过两轮,秦昭阳才道:“刚刚送来的是这次会议学者们的来稿,纪老师说请您和严老师审,我先送来给您,您一周能审完吗?”
周先生看了一眼那厚厚一沓稿件,神色自若:“不用一周,三天。”
秦昭阳点点头:“那三天后我来拿去送给严老师。”
其实若真只是说这么点事情,都没必要进门,更不要说特地泡上茶。两个人谁也没明说,但都心知肚明,还有更重要的事。
“周老师,这次会议,阅冬他……他会去吗?”
周先生专心给他倒茶,“汩汩”的茶水声清脆悦耳,如同春天来临时的鸟鸣。
“秦老师,您希望他去吗?”
怎么会不希望?可是以阅冬现在的情况,也实在太为难他了。
“周老师,您也是做老师的,我不说您也知道我在想什么。阅冬他到底跟您读了博士,难道他要一辈子躲在家里吗?他总要……总要去见人,总要重新站到别人面前……可是他,他……”
“秦老师,”周先生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仿佛穿过这一双眼看到他的心,“阅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他性情之刚烈,意志之坚韧,生命力之顽强,远超我们想象。”
秦昭阳瞳孔一震,不敢相信,可是又隐隐期盼着这是真的:“那,那您会让他去,对吗?”
“我没说。”
秦昭阳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总觉得周先生在耍他。
周先生却不在意他如何想,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茶,乌龙入口温润,比绿茶多一分醇厚,又比红茶多一分清透,实在值得好好品鉴。
“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他,秦老师等着就是了,只不过,我向来不对任何人保证任何结果。阅冬是成年人,他有自己的选择。”
秦昭阳无法,只得点了点头。
结束了这个话题,周先生又问起另一件事:“阅冬和令千金的事,秦老师怎么打算?”
秦昭阳倒不担心这个,随意道:“由着他们去吧。”
“这是一辈子的事。”
“周老师,就像你说的,阅冬没有我想的那么脆弱。我相信,辰辰也没有我们想的那么草率。”
周先生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再问。
柏阅冬傍晚回到家才知道白天秦昭阳来过,没有见到让他有些懊悔,立刻拨了电话过去:“师父,您今天来了?”
“对,有工作找周老师,你学笛子回来了?”
本来学笛子回来高高兴兴的,可错过和师父的见面又让他忍不住低落:“您下次来提前告诉我好吗?我不去学笛子。”
“又闹脾气?你该去就去,师父今天是临时的,纪老师安排我去的。”
“那好吧。”
自从柏阅冬搬出去,秦昭阳恢复正常工作,他的负担轻了很多,可每一次见到小孩,甚至听到小孩的声音,都还是心酸万分。
“你想见师父就给师父打电话,师父去看你。”
“师父不用特地来的,我知道师父很忙。”
分明很依赖师父,偏偏要装得懂事。秦昭阳听着都心疼,安慰道:“师父这段时间忙,忙完了就去看你,你乖乖的,不跟周老师闹脾气啊!”
“嗯,我知道,那师父先忙吧,我去吹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