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的一个洗漱折腾了好半天,等一切收弄好了,新端进来的两个炭盆已经完全烧得热了起来,屋里热烘烘的,长安的脸颊也被烘得红彤彤的。
容渊摸了摸长安的手心,又吩咐已经在外头候了一早上的裁缝进来。
这位显然是位老裁缝了,拿着软尺围着长安飞快量了一道,便把数字都记下了,又拿了布样给容渊挑选。
容渊挑了些带纹样的浣花锦和几皮素静的织锦缎,细致地嘱咐说:“先照今日量的尺寸赶制两套这时正穿的冬装,再厚的便都裁大些,等近年节的时候再过来重新量一次。”
裁缝忙点头应“是”。
容渊转头又问:“让你先去铺子里挑的现衣呢?”
赵嬷嬷忙从丫鬟手里将衣裳拿过来,捧上前说:“在这儿。”
容渊接过衣裳,轻轻瞥了赵嬷嬷一眼,轻飘飘道:“行了,搭戏台子去吧。”
长安看着两人打哑迷似的,忍不住要好奇,容渊笑了笑,说:“先把衣裳换了,带你去瞧。”
虽然昨晚已经见过了许多人,长安走进正堂时还是吃了一惊。
这正堂并不小,却几乎被人给站满了。
听玉苑受冷遇多年,门庭冷落,下人们做事都不大尽心,当初长安才能三番五次趁着夜色偷溜进这院里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长安从没在这院子见过这样多的人。
长安跟在容渊身后,穿过一众低着头的丫鬟小厮,走到正堂的太师椅前,长安小跑两步刚要往一旁站,就被容渊拉回来摁到了太师椅上。
容渊转回身,倚在太师椅边,站到了长安原本想要站的位置上,没有表情地瞧着下面神色各异的一众人,平铺直叙地开口道:“我这院里当差有两条规矩。”
“其一,我这院里有位大管事,但凡他开口,一应大小事务,便皆听由他做主,若有忤逆者,不问缘由,杖责八十。”
“其二,少听少看少言,若有私自打探的、往外传递消息的,或剜眼、或拔舌,自己选。”
众人还没来得及震惊,便已经被吓得忘了所有,原本还窃窃私语的众人忽然鸦雀无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
容渊缓缓扫了一圈,将底下所有人的表情收进眼底,才笑了一下,继续开口道:“或许有人不信,觉得你们原先的主子能保得住你们,那便尽管来试,我随时奉陪。”
众人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
容渊收回视线,看向站在最前头的赵嬷嬷,问: “赵嬷嬷今日没有什么话要同我说的?”
赵嬷嬷浑身一颤,“扑通”一声当众跪了下来,惨白着脸说:“奴才……奴才此前不知规矩,冲撞了大管事,奴才自愿请罚,请大少爷处置。”
容渊略思索片刻,说:“既诚心悔过,便免了板子,只折一条腿当做教训便罢了。”
赵嬷嬷感恩戴德,连连磕头谢恩。
胫骨算不上太坚硬的骨头,利落的,一棍子便能打折。
但领了命掌刑的是新来的奴才里一个最瘦弱的小厮,举着长棍,连着几乎打了三四十棍子才将那根骨头打断。
骨头一点一点被碎裂的声音听得众人毛骨悚然,恨不得立刻逃出去。
行刑完,几个被其他院里派来打探消息走出去的时候脸色皆煞白,腿都是软的,仿佛魂都丢了。
长安一早便被容渊带走了,没在那儿观刑,他跟在容渊身旁,一路上偷瞄了容渊好几次,欲言又止,就是没有开口。
容渊脚步缓下来,轻声帮他开口问:“想问我为什么惩罚赵嬷嬷?”
长安一呆,轻轻点了点头。
容渊停了脚步,转过身面向长安,轻声说:“我将她找来这院里,原本便是为了这个目的。”
长安愣了一下,垂了垂眼,小声“嗯”了一声。
容渊眼里渐渐露出笑意,问:“不再问点儿什么?”
长安和容渊对视着,小声说:“奴才知道的。”
“嗯?”
长安脸颊微微发红,很小声地说:“奴才知道,大少爷是在为奴才出气,那日您看到了奴才肚子上的伤,问了奴才那些话,奴才虽然傻,但是您对奴才好,您费了那样大的心思,奴才都知道的,奴、奴才……”
容渊笑:“又要感谢我了?”
长安摇了摇头,望着容渊,语气坚定地说:“大少爷对奴才这样好,奴才无以为报,以后就是为大少爷搏出一条命——”
“嘘——”
容渊捂住长安的嘴唇,皱着眉头说:“不许说这样的话,我说过的,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好好得活着,长久地陪在我身边。”
长安连忙捂住嘴,用力摇头:“奴才不说了,不说了。”
容渊无奈道:“若是真想谢我,便帮我一个忙吧。”
长安眼睛亮起来:“什么忙?”
容渊说:“以后别再唤我大少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