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三大卫所虽听他指挥围困曹府,但谁也不知道真正原由,都只当是府里有贼。
秦越笃信这点,才在地上留下了“让门侍告知我爹,几位大人正在堂内等您”这样的话。
如此,想独吞利益的秦延俊就不会允许任何别人亲眼看见活着的陈书旸,以及露出真面目的公上方。
他势必会独自进去,但又十分警惕,不会让任何人近他身。
秦越的推断没错,秦延俊进屋子之后,就贴着墙走,只因墙外都是他的兵。他也警告张福沅,如果任何人近他身十步,便会喊人。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秦延俊会武。
作为武将后代,他可是正儿八经练过的,即便天赋没有他哥高,十几年来疏于练习,但过上数招的能力还是有的。
所以,他有这个自信,能独吞利益,也能完好无损地出来。
此刻,一柄出鞘的长剑握在他手上,反射着凛凛的雪光。
张福沅在前引路,进了游廊内,秦延俊却不肯走了,那地方弯弯绕绕正好藏人,瞧着就不安全。
他要自己择一个安全的地方进行谈判。
环顾一圈后,他下阶走到墙角的石椅上坐下,拍拍袍上的雪,笑道:“家医常叮咛,人在阴暗之地待久了容易得风湿,屋里两位大人日日不见光,想必憋坏了。今日难得大晴天,不若请两位大人出来晒晒太阳,雪景配和谈,起不美事一桩?”
他今日来,有两个最大的诉求。
一是要求张福沅当着他的面,毁掉这些天审出的所有关于他的秘密,不管是他兵部私自招兵买马,还是地方提督给他的孝敬,以及最重要的,他不让秦彻出兵支援的秘信。
二则要求陈书旸、公上方把他们蛰伏在各处的线人名单交给他。
今日他要到这两个,就能暂时先放他们一马,而往后张福沅、公上方、陈书旸、顾尧、郑雍都必须听他指挥。
张福沅立在游廊的尽头,唇畔噙着的笑容竟比雪色还要刺目:“秦大人就这么笃定,今日能一口吞下这盘棋?”
秦延俊冷哼一声:“实话告诉你,皇上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本官奉劝你废话少说,赶紧将陈书旸和公上方弄出来,我们将事谈妥,大家都有命活。”
话语刚落,右侧距他有七八步之遥的破矮房,门板吱呀一动,竟是有人要从里头出来。
秦延俊反应极快,立刻握紧剑,“唰”一下站起来,警惕地朝那处矮房看过去,声音变得冷厉起来:
“本官说过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你是听不……”
话没说完,秦延俊就看见了从矮房跨出来女子身影,眉头从气怒的倒八子变成疑惑的正八字:“越……越儿?”
秦越似也惊讶极了,望着秦延俊道:“爹?您怎么在这?”
秦延俊马上反应过来——张福沅将他女儿弄过来,是想威胁他?
他望向张福沅,笑着摇头,递过去的眼神仿佛再说:
小子,你太天真了,在这种事情上,别说我女儿,你拿我儿子的命威胁都没用。
张福沅整个人笼于游廊两侧窗棂投下的暗影中,秦延俊瞧不清他的神色,但他似真的听进去了一般,竟沉默着没下令让护卫捉他女儿。
秦延俊憋着即将掌控朝堂的大喜事,压根就顾不上关心他这个女儿如何,只不耐烦地催促:
“越儿,我有事要同张大人谈,你先出去。”
“爹~是商议我的事吗?”
秦越语气中有撒娇气,甚至还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掩盖脸颊那两撇不正常的绯色,步履轻缓地朝他走来。
对于秦延俊而言,秦越是他嫡亲的女儿,二十年来在同一屋檐下同吃过无数顿饭,熟悉到难以唤起警惕。
况且秦越身子骨单薄清瘦,整个人扶风若柳,不会有丝毫威胁之意。
因此,当秦越靠过来时,秦延俊并未多想,只盯着她脸颊上奇怪的潮色和娇羞,狐疑万分:“商议你什么事?”
秦延俊可不是不经事的少年,他娶过八房姨太、有数不过来的通房丫头,在有些事情上经验丰富。
女儿如今这副神情可不是普通的腼腆,而是……在男女之事后,会极短暂出现的状态。
这时他才注意到,女儿身上穿的已不是早上那套……
秦延俊的脸霎时黑下来,难道张福沅想通过这种方式控制他女儿,进而控制他吗?
“简直荒唐!”秦延俊怒叱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