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恰好是周日。
沈聆跟学校告了假,不参与周末自习,而出发去了青城山。
踏入青城山下的瞬间,潮湿的山岚裹挟着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
抬眼望去,苍翠欲滴的树木像被谁精心排列过,层层叠叠挤满了连绵起伏的山岗,如同大自然用浓墨重彩绘就的绿色屏障,深浅不一的绿在晨雾中晕染开来,深绿的松柏、浅绿的翠竹,还有墨绿的灌木,交织成一幅立体的青绿山水长卷。
那延绵不绝的山脉,恰似一条被岁月浸染的深绿色绒毯,轻柔地覆盖在大地之上,褶皱间藏着数不清的幽壑深谷,仿佛每一处起伏都在诉说着千年的光阴故事 。
沿着山下的青色石砖往上,在半山腰的地方,便能看到一座道观。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古寺山门前已涌动起人潮。
今天有许多进香的人,步履蹒跚的银发老者占了大半,他们像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的候鸟,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汇聚至此。
有些老人拄着磨得发亮的檀木拐杖,佝偻的脊背弯成古老的月牙;有些相互搀扶着,鬓角的白发在晨风中轻轻颤动,宛如冬日里未化的霜雪。他们白发苍苍,脸上纵横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的故事,浑浊的眼眸却因虔诚而熠熠生辉。
来这儿的人,每个人怀里都抱着精心准备的香烛,黄裱纸在掌心攥出细密的褶皱,烛泪凝结成剔透的琥珀状,有人双手合十,嘴唇翕动着默念祷词,枯瘦的指节泛着青白;有人将额头轻轻触碰冰凉的石阶,尘埃落在银丝般的鬓发间。
香烟袅袅升腾,与山间的云雾缠绕交融,仿佛他们内心那些关于健康、关于儿孙的祈愿,正顺着氤氲的香气,飘向云端的神明。
沈聆来到了道观,便被一个小道士认出来了。
“诶?我认得你,你不是上次来疗伤的那个……那个……沈……”
“我叫沈聆。”沈聆一笑。
“哦,对对!我记得你,当时在哑伯和聋伯那儿疗伤来着!我还给你送过饭。”
“对,当时伤重,被玉蘅子真人带回来了……这次我来,是想看看吴妄道长的伤势恢复得如何,她还好吗?”
“吴妄师兄?他闭关疗伤,在后山的寒潭那儿,不过,那个地方外人不能去,要不您先在这儿等一会儿,等我问过掌门师兄后,再跟您说。”
“好,你们的掌门师兄是玉蘅子真人的师弟吗?”
“对,之前是玉蘅子师伯是掌门,自从二十年前玉蘅子师伯闭关修炼后,掌门便传给了我师傅,也就是玄霄真人。”
“这样啊……”沈聆低声说道,“我不过我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没有见到他。”
“对,上次我师傅云游去了,刚好不在,不过他前段时间回来了,您稍等,我这就去跟他禀报一下……不过,我不敢保证他会同意,我师傅这个人比较死板,他下了严令,不允许外人进入内观,所以,我觉得很还是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没事,我就在这里等着,进不去也没关系,只要吴妄道长伤势好多了就好。”
“嗯嗯,您稍等我一下。”
那小道士说着,一溜烟跑进了道观里。
沈聆因为是外人,又是女人,因此不方便跟进去,便等在了外面。
今天前来道观上香的人不少,三三两两地在庭院里休息,庭院里种着许多青翠的松,那挺拔的松树在庭院白色的石砖上留下了浅浅的阴影,一阵风吹过,风中带着湿软泥土的味道,唤起人对远山与自由的向往。
“走开,你这只畜生,也配窝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接着,沈聆便听到了一声猫叫。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正蹲在软垫上的老大爷,一拳打开了一只三花猫,那三花猫蜷缩着身子,颤抖着看着他。
“去去去,你这小畜生,这垫子是给人上香跪拜的,你在这里占位子作甚!”
老大爷嫌弃地看着小三花猫,眼底带着怒意。
小三花蜷缩着身子,想往前走,却又不敢。
周围的人都被这动静所吸引,大家议论纷纷,但却也不敢上前阻止。
“这老大爷也太冷漠了,怎么在道观里打猫啊?”
“不过这也是正常,谁让那只猫一直趴在软垫上?别人还怎么跪拜?”
“这里可是道观啊,没有慈悲之心的人也来上香?”
……
众人议论纷纷中,老大爷不满地哼了一声,自顾自地跪拜起了道观里的三清。
小三花猫见不被允许趴在软垫上,便悻悻地离开了。
没走几步,便看到眼前是一双小白鞋。
它顺着那小白鞋抬起头,便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眼眸。
“你好啊。”
沈聆蹲下身,抱起了三花猫。
“喵——”
它眨了眨眼睛,本想挣扎一番,但方才被大爷打了一拳,右侧身子疼痛着,让它动弹不得,左右为难之间,只得被抱起来了。
“别动,我看看你是不是被打伤了。”沈聆说着,将小三花猫抱到了旁边廊下。
在将小三花猫放到连廊石凳上时,它往旁边躲了几步,拉开了和沈聆的距离,戒备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它眨着眼睛,那双晶莹的眼睛如同宝石一样,一眨一眨的,满是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