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瑶内心一喜,松了口气。她算是看出来了,在这深宫之内,说一不二的不是那个空有表面的傀儡皇帝,而是这个人人喊打的妖异侍郎。
“不过,若得了他的庇佑,在皇宫里行事也会更加便捷,日后待我大仇得报,寻个机会跑了便是。”纪瑶蹙眉又想,“百晓阁分明答应替我杀人,为何迟迟没有动手?莫不成是欺瞒于我,只为了骗我的珊瑚珠?”
身上被砸了个物件,纪瑶认得,那是祁汜的身份令牌。只听他道:“无人敢再为难你,此府足以驱灾避祸。”
“你可不就是最大的祸害么?”纪瑶撇撇嘴,收下令牌,正式道:“多谢侍郎相助。”
公然离了监牢后,外面人见到祁汜在,默认放行。侍郎得宠,所行皆代表圣意,这是宫里既定的事实。众人虽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有办法阻止,面上还得恭恭敬敬的。
换上便服后,纪瑶在皇宫里四处打探,不自觉便逛到了碎月轩旧址,在新建起的崭新庙宇前站了许久。那里已经换上新的牌匾,住进新的宠妃。
素闻皇帝喜新厌旧,近日来又册封了新的贵人,赐居“影月”,正建在碎月轩的旧址上。听说那新来的贵人,长的有几分先皇后婉仪的影子,形同影月一般。
纪梦的存在,恍然一场大梦。梦醒时分,万物浮沉。
“你是哪个殿的宫女,好不知晓规矩,不知道这是月贵人的住所么?”一声斥责,惊醒了正在神游的纪瑶。
“月贵人?”纪瑶匆忙回眸,恰好见到粉衣宫女朝她走来,趾高气昂道:“月贵人可是孙贵妃的嫡亲侄女儿,你家主子是哪个?”
宫女一眼瞥到纪瑶腰间挂牌,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结结巴巴道:“不知姑姑是侍郎门下,刚才多有得罪,还请不要见怪。”
纪瑶诧然,心想:“想不到祁汜这种本该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妖人,在宫里竟还颇有威望。”
宫女悄然翻了个白眼,心中鄙夷道:“若非这位主子喜怒无常,杀人如麻,是个难招惹的主儿,谁会把他放在眼里?”
殊不知她隐晦神色被纪瑶尽数收之眼底,低声一笑,纪瑶摇头道:“无事。”
宫女又问:“姑姑此行影月轩,可是侍郎的吩咐?”
纪瑶眸光微闪,摇了摇头,道:“听说这里以前住了一位绝色的莲妃,你可知这里怎会成了影月轩?”
宫女闻言面色闪过不悦,道:“月贵人自是极好的,何须拿那妖妃作比?你说的那妖妃早就被陛下赐死了,如今这后宫,是孙贵妃做主。”
见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纪瑶只好轻叹一声,再望一眼孤独零落的影月轩。她本意想到月贵人或许可利用,转念一想,却也罢了。她姐姐的仇,必定要堂堂正正的报,何须用这些下九流的手段。
一晃到了晌午,故地重游,纪瑶闻到御膳房里飘出来的糕点香气,不由走了过去。“这里蒸的可是杏仁酥?”
“姑娘嗅觉灵敏,这都闻出来了。”掌勺的婆子回头道。
“……宫里不是没有这道例菜吗?”纪瑶凝噎不语。
“姑娘有所不知,这是陛下为了纪念莲妃娘娘,特意命厨子添进菜谱了。陛下一片痴情,天地可鉴,只可惜终是难成正果。”婆子感慨一声。
“他也配?”纪瑶心中有怨,却又感到惊奇,这婆子的说法和影月轩宫女的说辞竟是全然不同,这倒是蹊跷了。
“如此说来,这其中必然有孙贵妃的手笔,月贵人、明贵妃同她是一伙的。陛下对外统一口供,世人皆以为他对姐姐痴心一片。”纪瑶思索道。
日光明媚,照的她额上多出了些虚汗。
纪瑶行至树荫处休息,头顶却落下一片阴影。她睁眼,发觉树枝上站了一个蓝衣女子,正是百晓阁阁主的身边人。
“为何不去杀了那些人?”纪瑶哑声道。
“阁主说了,时机未到。”蓝衣女子语气生冷,巍然不动。
“以你的身手,足以全身而退。”纪瑶看着她轻盈飘逸的点足在树梢枝头,便断定此人轻功极好。
“但,我的武功不够。皇帝身边有暗影卫潜伏,我无法近身。而杀死孙妃明妃二位中任意一人,势必会打草惊蛇。”蓝衣女子淡淡道。
“那要到何时才能动手?”纪瑶伸出手掌,接住飘落下的落叶。
“百晓阁一旦出手,天下必然动荡。而这时机,阁主自有安排。”蓝衣女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