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鸽子都是专门饲养来传递讯息的,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公然射杀?”纪瑶暗道,侧身闪到阴影处。
只见一名衣着利落,飒沓如星的男子跨坐在高骑之上,缓步行过来。他身着一身玄衣,头上绑着玄银色抹额,瞧着气质华贵。
“赤王殿下,裴云熙已联系各方诸侯,暗中筹备人手,只待花朝节至,便是您荣登储君位时。”侍从持剑低头,恭敬道。
“大祭司那里进展如何了?”赤王轻哼一声,修长手指拂过箭梢红羽。
“不死药即将炼成,大祭司传言,恭迎殿下一同品鉴。”侍从道。
方才被射落的信鸽腿上绑着的密信被呈上来,赤王抬手接过,看完之后碾成碎末,冷笑一声:“父王还是放心不下他的长子,千里传书快马召鞭让他回宫,不就是来和本王夺储的么?”
“不过也无妨,碍事的家伙自有国师替我解决,本王想要的东西,可不止一个区区储君之位。”赤王垂眸,吩咐道:“传本王令,半路安排杀手,本王要让白王归途成为黄泉路。”
“是。”侍从应下。复又请示道:“蛛影传讯,近来祁汜在宫里有所动作,甚至带回一个宫女。”
“一个妖人又有何惧?”赤王不耐烦道,“白王手底下尽是这些不伦不类的东西,也难怪他难成大器。不必监视他了,动用人手先去灭杀白王。”
一众车马走远,赤王被簇拥其中,他们对话时四周静悄悄的,直到他们离开宫门,门前站岗的将士这才大梦初醒般清醒过来。
“刚才怎么就睡着了?只觉得闻到一股香气,突然困的睁不开眼。那不是赤王吗?他何时经过的?”守门卫疑惑道。
纪瑶嗅了嗅空气,里面确实残留着一种迷药的香气,已经快要散去,也难怪他们刚才旁若无人地聊着天。
“走过去那人应该就是赤王了,孙尚书背后的掌权人,我家人的死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纪瑶暗自垂眸思索。
“七日之后的花朝节,白王将请圣命回宫,而赤王将在路途劫杀他,妄图独霸一方。不论如何,这样的形式对我有弊无利。况且赤王生性残暴,若让赤王一手遮天,不知要死伤多少无辜忠臣。”她直起身子,回头跑去。
“虽然不情不愿,但家国大事,总归义字当先。”纪瑶跑了几步,却又停下。她迟疑的想:“如今这宫廷之内,能与赤王对抗的只有皇帝一人,太后态度暧昧不明,而陛下偏宠祁汜。还是逃不过这一关么?”
若非不得已,她真心不想和祁汜接触。
待她折回后宫,只觉地面微微晃动,耳边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似一堆积木倒塌,连绵不绝。
抬眸望去,通天彻底的烟尘腾腾,离得不算远。已有骑兵列阵冲着那个方向而去,纪瑶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阵仗。
“快快快!别让他跑了!”急促的马蹄声入耳,恰从纪瑶面前疾行而过,风声缓急下来,沙土扬起迷雾蒙蒙。
城门口的警钟敲响了。
“地震了么?”纪瑶蓦然停下,聆听钟声敲响,从祭坛传来的十八声钟响预告了大灾将至。她已抵达案发地点,那里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竟是整座宫殿轰然倒塌。
“若非人力,则是怪力乱神。”提前出关的大祭司手持落星杖,一袭银灰袍在风里扬起衣袂。他神情严肃,道:“快去准备祭品,我要开坛祈福。”
大祭司是世人口中的“邪神”,他口中的所谓“祭品”,向来以活人的血献祭。如今他的眸光悄然转向在场围观的宫女,抬手,淡然吐出:“关门。”
众人显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恐慌之气在人群中传播,宫女们痛哭流涕,求饶不止。
“早知如此,便不该来凑这个热闹。”纪瑶哀叹一声命途多舛,待侍卫持着刀械靠近时,她举过暗紫色令牌,道:“你不能杀我。”
这一举动引起大祭司注意,他一瞥而过。侍卫等候他的指令,气氛凝滞不动。
半晌,大祭司笑了声,道:“妖言惑主之人,本该被千刀万剐,是他的人又如何?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侍卫接收到指令后,不再迟疑,扬起的刀落下一道银光,划破寂冷的空气,就要劈开纪瑶的脑袋。
纪瑶被寒光震慑的闭了闭眼。
“慢。”却在此时,一声闲雅不羁的语调传至耳边,倏然一阵疾风,关紧的大门被轰然撞开,一道紫衣逆光出现在门前,青丝被风扬起,散落在空气里。
未待众人反应过来,那道紫衣已闪现在纪瑶身边,“噗嗤”一声,鲜血从眼前侍卫的脖颈处喷出。祁汜手里犹自拿着的令牌一侧沾染血迹斑斑,脏污了他的手指。
“啧,麻烦。”他嫌弃地擦拭着一根根手指,手巾轻飘飘坠落在地上,无声却胜似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