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目光落在怀里的纪瑶身上,骤然神色僵硬,发出疑问:“活人?”
“嗯,活人。”绯漓自然而然地答道,歪歪地靠在了富丽堂皇的王座之上。
纪瑶在他怀里动弹不得,接触到的尽是绯漓的气息,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重新又落回到心里,犹如蕴灵池中初相见一般。
抬起长睫,绯漓的下颌线流畅分明,每一寸都完美无缺。可惜的是,此人并非善类。
恰好绯漓垂眸,湛蓝眼瞳与她的相撞,擦出火花。
凡人在隐世可谓是罕见,更何况是绯漓抱回来的美人。
漓公子倾心与那半死不活的凡人已不知多少年了,难得见到他对其他女子感兴趣,那可算得上是件奇闻。
“我这就去传信给主上!”拓跋看的眼睛都直了,压抑住心里的激动,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拓跋骑上雷兽后,已经迫不及待把手里信件放飞。
一道雷光飞了出去:“主上,此事千真万确!漓公子带了个凡人女子回来,抱了一路,想必已经忘了那什劳子阿苑姑娘了。”
高塔之上,清夜正靠在双龙盘旋的白玉柱前下棋品茗,自饮自酌,闻之一顿,下一瞬,原地已不见了踪迹,唯有狂风扫下落叶,悠悠荡荡落在棋盘的黑子之上。
不多时,清夜驾驭着龙兽降临,破开窗口,急促地跑到绯漓面前,盯着蜷缩在他怀里的背影稀罕地瞧了瞧,沉思后道:“你今日……未曾吃药?”
“我并未抱恙,何须服药。”绯漓轻描淡写瞥他一眼,乌发垂落胸前,道:“我需要你助我一件事。”
“我懂。”清夜抢答道,目光直勾勾盯着纪瑶的后脑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道:“此事如何操办?你想在隐世?亦或是神境?”
“自当是你这里。”绯漓觉得就近择取地点,更加方便些许,却又对清夜的爽利感到些许困惑,便多嘴问了一句:“你知晓该如何做?”
“你的事情,自然是大操大办,不容含糊。”清夜拍了拍他的肩,弯眸笑道:“我已吩咐下去,他们行事你该放心。”
“也是。”绯漓颔首,不再多想。
“那便提前恭贺漓公子,逢此人生喜事。”清夜笑道。“不知这位美人是何等国色,才令你这般看重?”
绯漓抱着纪瑶许久,尚未觉得不妥,只见清夜对她感兴趣,他便把纪瑶丢到了座椅上,独自抽身站起,道:“她方中了我的催眠,最快三日后醒来,免得闹腾。”
“你……”绯漓看了眼清夜,道:“你安排吧。”
清夜垂眸扫了沉睡的纪瑶一眼,打开折扇,一副意气风发的布袍书生模样,道:“自当竭尽所能。”
见绯漓还要走,清夜又添了句:“对了,记得按时吃药。”
绯漓似不曾听到,头也不回地走了。
拓跋忙狗腿地凑过来,道:“主上,这新娘子如何安排?”
“漓喜欢的话,就送……”清夜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扇骨,突然注意到纪瑶的脸,眼睛一花,轻声道:“为何感觉此人有些似曾相识?”
“罢了,定然是我近日美人见的多了,这才眼花。”清夜天天是鬼市花楼里眠花卧柳,对绯漓带回来的人也不疑有他,只道:“送去阿苑姑娘的停灵殿吧,也是时候新人入主,换了旧人了。”
拓跋还是有点担心,“可,漓公子似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那里。”
“人是他带回来的,他的心意,怎的也怨不得旁人吧?”清夜自嘲一笑。
“是。”拓跋像扛麻袋似的把纪瑶背在肩膀上,乘着雷兽走了。
清夜站在破了个洞的窗口前,看着摇摇欲坠的红蓝相间的苍穹,琉璃色的瞳也被倒映成红蓝色,脸上戏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落寞感。
“山雨欲来,你若多顾这天下一分,隐世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吧。”他轻声叹道。
不久,清夜又笑了,干干净净的像个放牧的少年,他拔下别在腰间的竹笛,绕在手指上转了个圈,就在破洞那里坐了下去,双腿垂在半空。
他的心思全部淹没在呜呜咽咽的竹笛声里,游荡在隐世中,犹如不散的冤魂。
“隐世,是时候讨债了。”少年眸底闪过一丝厉色。
寒风萧瑟,裹挟着凌厉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