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汹涌的水声,“哗啦啦”地拍打在岩石上,一阵接着一阵。
纪瑶仿佛置身于一个摇摆不定的船只里面,晃来晃去的,弄的她头晕目眩。
她努力去分辨四周方向,但压根使不上力气。她在一个很深的水潭里,手指只能碰到柔软的水流,无法借力。
突然,那里出现了一丝缝隙,她听到了清脆的女孩声音,充满惊喜道:“哥哥,河里有个人!”
只匆匆一瞥,纪瑶再度陷入昏迷。
“我……这是死了吗?”纪瑶抬眼望着变换多端的天色,一会儿红蓝相交,一会儿变成一片碧蓝,她依稀分不清楚自己是在人间还是在隐世。
逆光中,她突然看到了纪彦站在那里,穿着靛蓝色的斗篷,他在的地方才有光明。
纪瑶唤了一声“哥哥”,便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哥哥,你怎么才回来?”
她恋恋不舍地叮咛着,眼角划过清泪。
纪彦微低着眸,抚摸她的发丝,轻声细语宛如二月春风。
“我的妹妹受了许多委屈,为兄会替你一一讨回来。”
纪瑶突然扑了个空,她重新置身于黑暗当中,寸步难行。
刚要抬脚,却有人却背后环住她的肩膀,温软到极致的嗓音:“瑶瑶……不要走……”
“我找的人一直是你啊,瑶瑶,这次,漓保证不会再认错了。”
纪瑶却身体僵直,对绯漓已经产生了生理上的畏惧,可她又好像变成了一个提线木偶,完全身不由己,动弹不得。
她低下头,看到心口出冒出来的尖刃,满满搅动着,弄碎了她的心脏,胸口有血,喷了出来。
突然一阵悲凉:“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沉睡中的纪瑶身体一直在发抖,出了一身虚汗后,她醒过来了。
土房、木盆、火炕。
扎着低马尾的小姑娘背对着她,腰上围着圈碎花马甲布,对着墙角的盆子里淘洗着几块黑不溜秋的布条。
花采儿还没注意到纪瑶已经醒了,自言自语说着话:“菩萨保佑,神医一定要治好哥哥的眼睛啊!我花采儿就算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小姑娘年纪看着不大,比纪瑶还要小上两岁,一双手已经长满了粗粝的茧子。
纪瑶朝后拢了下遮挡眉眼的发丝,惊动了花采儿。
小姑娘回过头,甜甜一笑:“姐姐,你醒啦?”
许久不曾见到这样热情如朝阳般的笑容了,纪瑶也被感染到,下意识地露出一个微笑。
她愣了,自从家族出事,兄长陷落,她很久都没有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是从悬崖下面掉下来的吗?呼,我们这里偏僻着呢,十天半个月都没个外人来。”花采儿活泼好动,一股脑儿就把话全说完了。
“这里……与世隔绝?”纪瑶下意识打量四周,她自小锦衣玉食,哪怕进了皇宫当差也不缺吃喝,确实很少见过这般破落的条件。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她也下意识地长了个心眼,道:“我叫云蘅。”
云蘅是她当年女扮男装,与丫鬟云婵一同出去厮混所用的假名,重新启用,物是人非。
也不知云婵现在怎么样了。
“哦,蘅姐姐,对了,你会识字吗?”花采儿的点子一个接着一个,眼睛闪闪发亮道。
“识字?”纪瑶又感到一头雾水。
“是啊,蘅姐姐你身上穿的这么漂亮,一定是城里有钱人家的丫鬟吧!我哥他这人最是一股文人的酸味了,他就想找个识字的人当媳妇!诶,嘿嘿,我也知道我哥那个粗人配不上如此貌美的蘅姐姐啦,所以我就说说而已。”花采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是不是……话有点儿多了?”
“没有。”纪瑶温和地看着她,贪婪地感受着旺盛的生命力。
没想到还能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拉扯家常,她竟然会觉得幸福和满足。
“是我哥把你救回来的。”花采儿又道。
“敢问恩人现在何处?”纪瑶当即问道,别人救了她,家族教导,她得知恩图报。
“我哥在村里头私塾给大伙儿上课呢,他一个人……不太方便。”花采儿支支吾吾的,看了眼纪瑶,站了起来,“啊呀,我带你去找他吧。”
说着,由不得纪瑶拒绝的余地,她便拉起纪瑶的手,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村子很小,沿途都是东倒西歪的土房子,只有几处是看起来可观的茅草屋,到了最里面,竟然有一排红木屋。
“那几家茅草屋是村长住的,那个的村里唯一的瓦房,是林大老爷住的,还有那几头牛,那些天地,全是王家大爷的……”一路上,花采儿叽叽喳喳个不停,给纪瑶介绍家里长家里短,还有街坊邻居的八卦。
纪瑶听的津津有味,不时的还搭两句话。
不过时,到了红木屋前不远处,里面传来了稚嫩的童音:“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整齐划一,井然有序。
“我们开始学习接下来的内容……”男子循循善诱的声音隔着木门传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