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小满下意识去抓住冰蝉衣,勾到一片衣角后,手指用力攥紧,全身力气仿佛集中在一起。
似乎只要一松手,谢微云会立即消失在原地。
要么都留下,要么一起下去。
宽松的冰蝉衣拉出一条笔直的褶皱,手指在身上握紧,指骨用力到发白,甚至略微颤抖。
谢微云扫了一眼,没说什么,偏头看向一边,冥蝶瑟缩了下,惊恐到不敢出声。
他在警告它。
它犹犹豫豫人里人气不如死了算了。
冥蝶眼神闪躲,于它而言,谢微云的指令高于一切,若是没有他,它仍是太幽墟火海中一粟,形体早已毁灭。
谢微云助它重塑新生,它绝不能、也不该有半分怠慢。
但、但它也不能眼睁睁见他往火坑里跳。
好吧,它承认,和人待久了的确会染上一些矫情的恶习。
谢微云目光渐沉,冥蝶转瞬收起了心思,不情不愿垂首,露出一个臣服的姿态。
华小满低头望着满目疮痍的地面,想说什么却有气无力,不论如何开口,言语都显得苍白,只能无声劝阻。
地上已无谢微云容身之所,他曾痛苦挣扎七日七夜,难道就是为了有一朝再回到那个鬼地方吗。
活这么累给谁看呀。
越想越气,她忍不住骂:“你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要泄愤心里也该有点数吧贪生怕死学不会吗难不成还要我教你……”
谢微云面无表情听着,语气轻淡。
“嗯,不清楚没点数学不会。”
“下次吧。”
“下次再好好教我。”
说完,抬指在她肩上点了两下,华小满气急败坏声戛然而止。
顿时,她整条手臂发麻,手指不由自主卸力,冰蝉衣一寸一寸从指缝中滑走。
在他面前,即便她用尽全力也显得不堪一击。
实在太欺负人了。
这不是画饼吗,还指望有下次?
她去哪教,去阎王殿吗……
“谢微云!”
华小满全身发软,浑身上下不受支配,连跳下去的力气也没有,转瞬之间谢微云离开百米之距。
“……”
蠢蛋。
蠢蛋!
软硬不吃的硬骨头。
谢微云急速下坠,披风向上翻飞,雾障被风荡向四周,视野一点一点清晰,灰蒙蒙天际划出凌厉的痕迹。
他片刻不停,无比干脆。
距离飞快缩减,魔群霎时间情绪高涨,躁动嘶吼,仿佛一滩沸腾的泥沼,冒着密密麻麻的黑泡。
邪魔筑起高楼,谢微云俯冲而下,如一团雪撞上黑山,顷刻间身形被吞噬,溅出一蓬血雾。
华小满呼吸骤然一停。
“带我过去。”
冥蝶僵在原地,死死盯着下面,愣了几息:“不行。”
谢微云下了死命令,它不可违抗,否则死路一条。
况且,如今下面情况不明,也许谢微云他……
“听不见吗?”
冥蝶:“……”这命令人的语气和谢微云简直一模一样。
但是——
“祖宗,大小姐,我要乱来会死的。”
话音一落,它忽然气息不畅,华小满一脚踩在头顶,猎魂鞭在它脖子上勒紧:“区别是,你想现在死,还是多喘两口气?”
冥蝶:可恶的谢微云二代。
一双焰翅煽动,眨眼间一人一蝶到达风暴附近,浓烈的血腥味迎面扑来,令人闻之欲呕。
冥蝶心里打鼓,它一而再再而三违背指令,谢微云怕是要将它踹回太幽墟。
然而定睛一看,层层垒砌的尸首中哪还有谢微云的身影。
华小满扬鞭一指:“去那。”
冥蝶依照指示下落,四周堆起黑红色的血山,一个不小心便会与死不瞑目的邪魔来个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