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天突然冷了,不少人都穿上了冬装。
京城的冬天总是来得很早,两个完全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也开始学着照顾自己的爱人。
楚言楠是个不怕冷的,早上随便穿了一件圆领卫衣就要出门,被顾清拎回去套了一件外套:“衣服穿好。”
“哦。”楚言楠意外的安分,由着顾清给自己穿衣服,然后帮他扣好衣领最上方的扣子。
两人的课都在上午,一上完课连饭都没吃,就火速出学校去坐公交,到了城中村下车准备找去岑泽端家。
他们来家访,毕竟都要期中了,还翘了一个星期的课,来家访一下也不过分吧。
“不过分。”顾清一边看导航一边说:“不能生气,要嘲讽至少等他回学校。”
两人一路上都在相互劝导,主要是顾清劝导楚言楠。
“嗯。”楚言楠笑:“只要不退学、不犯法,我对这群小兔崽子的容忍度一直很高。”
两人左拐右拐,终于找到了岑泽端的家,破破烂烂的小平房,连门都没锁,从里面传来听不清内容的说话声。
楚言楠走近刚想敲门,却听门内发出窒息的呻/吟,和玻璃制品的碎裂声。
来不及敲门,楚言楠一脚踹开了门。
事实证明,人绝对不能立flag。
在楚言楠看见岑泽端一手掐着他爹的脖子,一手握着半只碎酒瓶捅向他爹的时候,如是想到。
—
清晨,岑泽端穿着厚棉服,混在行色匆匆的上班组里,走到走进上班的地方。
那是一家下午茶餐厅,名字很有意思,叫“黑凤梨”,谐音粤语的“喜欢你”。
岑泽端进店后先开了空调,才去把厚重的棉服换成衬衫围裙,系围裙时校服一块还是痛的——昨天晚上苏杉恼羞成怒给了他一拳,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苏杉找他无非是为了给高笑笑出气,只是一拳而已,总比被打死好,毕竟她可是师出高笑笑。
上午,黑凤梨很少有顾客,只有零星几个人在打卡拍照,岑泽端在前台负责收银记账,只偶尔帮忙打杂。
“小岑。”有个侍应生面色古怪地叫住他:“你认识靠窗那桌的女人吗?”
岑泽端看向落地窗,此时床边正坐着一个略显富态的女人,穿着一件貂皮大衣,戴着墨镜看向窗外,抱臂的动作里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烦躁感。
“不认识。”岑泽端说。
“那她为什么点名要你去给她送茶点?”侍应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算了,你先把茶点给她上了吧。”说着把手里的托盘交给岑泽端。
“女士,您的西多士和蛋挞,还有两杯鸳鸯。”岑泽端将点心和茶放下:“慢用。”
一切都很顺利,岑泽端准备走,却在转身时听见那个女人说:
“岑泽端,男,18岁,父亲岑铁山,母亲宋寄柳,父赌母病家里欠债八十来万——据说最近又欠了?”
岑泽端抬头看向那个女人,此时她已经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锐利而偏圆的笑眼。
见他在看自己,女人挑眉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岑泽端又低头:“高阿姨。”
高妈妈闻言,微微一笑,说:“坐。”
岑泽端坐在了她对面。
“我姓高,名叙华,是高笑笑的母亲。”高叙华像是闲谈一般说:“岑泽端这名字不错,谁起的?”
岑泽端无意识地掐住自己手腕:“我外公。”
“有什么寓意吗?”
“大概是希望我成为君子,温润、端方。”
“哦,这样啊。”
“嗯。”
“……”
“……”
高叙华不愧是高笑笑的母亲,很多时候她们母女之间的相似,令人完全无法忽视,就像现在,岑泽端竟然看懂了高叙华未曾表现出来的厌倦。
她似乎急切地想问些什么,想知道些什么,但是碍于很多东西,或是年龄、或是场合,选择了一种循序渐进的方式。
于是后来,聊到了无可聊,两人之间一阵沉默,高叙华终于还是开了口:“岑泽端,我是一个母亲,笑笑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岑泽端垂眸,想:
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女儿的剧情,终于还是要来了。
“我明知自己有狂躁症,却还是生下了她,将她带来这个世界,忍受激素的折磨。”高叙华声音也很厌倦,像是无数次的告诫:“所以我想尽力弥补她,让她过得开心、快乐,所以——”
“阿姨,我已经和笑笑分手了。”岑泽端说完甚至连高叙华端起奶茶后,他如何躲避的走位都想好了。
但高叙华只是一顿,忽然烦躁地揉乱头发,厌倦地往背后一躺,说:“我知道。”
嗯?
这反应,不像是满意。
难道是怕他突然反悔,希望他能离开京城?
如果能尽量缓解这位母亲的愤怒,他也是愿意离开京城的。
他不过是一只侥幸在下水道里接触到阳光的老鼠,未曾想过生活在阳光下,等到阳光不再光顾,他就会自觉离开......
高叙华看着他的表情,好像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立马出声打断他的思路:“岑泽端。”
岑泽端回神:“在!”
“岑泽端。”高叙华看着他:“你现在还喜欢笑笑吗?”
岑泽端:“......”
喜欢,当然喜欢了,高笑笑一人,便占据了他的整个青春。
但他现在,还配喜欢她吗?
高叙华:“不管你现在还喜不喜欢她,我都想拜托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