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塞特拉抬起触手撕碎了很多菌菇，也不断地要挤进来，科威特又惊又惧，最终在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外面已经没有了塞特拉的身影，周围也极为安静，似乎塞特拉最终放弃了他这个小点心，离开了。

“好在这里长着几朵软胶菌，用它们的汁液我把伤口糊了一下，才没流血流死。”科威特瘫软下来，“但不幸被海梭蠕虫咬到了，撑着爬回来晕了两天……”

阿伦特掏出行囊里用小椰壳装好的药膏：“带的不多，你先用着。我去抓点鱼垫垫肚子。”

科威特点点头，拿过药膏涂在伤口最深的地方。阿伦特钻出树洞在附近抓了两三条奇形怪状的深海鱼，尽管味道十分难吃，科威特还是尽量多吃了些补充体力。

“你这个伤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们要尽快回到部落。”阿伦特评估着科威特的身体状况，眼下只能他拖着几乎不能动弹的科威特回去了。

科威特却沉默了，良久他才说：“我还能回去吗？”

阿伦特同为人鱼，自然明白科威特的话并非指伤势严重的问题，而是他作为一条被海神侍从攻击的人鱼，从此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堕落的人鱼了，一些部落会驱逐这样的人鱼任由他们被塞特拉吃掉。一些人鱼被驱逐后侥幸没遇到塞特拉，但没有可歇息的固定居所，独自在危机四伏的海洋里游荡，碰到暴风雨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阿伦特抖了抖尾巴，尽量平静地说：“你是被死神利维坦咬伤的。”

科威特猛地抬起头，深绿色的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

阿伦特有些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记住了？是死神利维坦，不是塞特拉。”

科威特颤抖地说：“你相信我？”

阿伦特笑起来：“虽然你天天晒太阳那个懒样我也不喜欢，但我相信你不是堕落人鱼。”他拍拍科威特的肩膀，“别想太多，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出去探探路，等会儿我们一鼓作气冲出去，回到浅海就安全了……”

受到鼓舞的科威特点点头，继而将剩下的海鱼全塞进肚子里。阿伦特灵巧地游出去，在附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状况，除了几条在刨沙子的彭鱼和几条巡游的中型鲨鱼没有其他显眼的生物。他往外围张望了一下，深邃的海洋里也没有令他担忧的顶级捕食者。松了口气，阿伦特返回菌菇森林。

这片菌菇森林应当已经存在了数百年以上，超过三四十米的木质化菌株比比皆是。它们棕褐色的木制树干伤附生着许多藤壶和一些矮小珊瑚，巨大的盘状菌盖上也生长着一些斑驳的红色海藻。模糊的色彩在视野里混作一团，下潜到一半时，阿伦特若有所觉地看向远处的一颗粗壮树干，心想刚刚这里有这样大的菌盖吗？

阿伦特迟疑之中，突然听到更深的海域传来幽灵嘶嚎般可怖的诡异吼叫声，他知道那是利维坦的声音，他和科威特必须尽管离开这里！

阿伦特赶紧回到树洞中，他用一只手架着科威特，将裂齿兽牙匕首交给科威特防身。科威特原本尖利的爪子在从塞特拉触手中逃脱时崩断了，但就算这样他都没能对塞特拉造成一丝伤害。

“注意警戒。”阿伦特拉起科威特，“附近有利维坦，我们全速上浮。”

科威特点点头。随后阿伦特用力摆动尾巴，带着科威特沿着刚刚探查的路线离开。

两人不断上浮，逐渐达到了顶层菌盖的高度，海面的天光在头顶形成一小团隐隐约约光团。

尽管科威特尽量减少动作，但尾巴上的伤口依旧在水压的变化下裂开，丝丝缕缕的鲜血渗透出来，两人都能闻到极为明显的血腥味。阿伦特这时猛然想起来什么。

“你受伤后，有没有在附近听到利维坦的声音？”阿伦特压住心头那不断作响的警铃，努力控制住身体的颤抖，只是越发用力的向上游动。

科威特愣了一下，紧接着也反应过来，脸色猛地惨白无比，抖动着嘴唇：“……没有，但这不可能……死神利维坦对血液极为敏感，就算它们进不来底部的灌丛，也会在周围发出叫声……”

但是这么长时间他居然从未听到过近利维坦的声音，有也是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那么是什么让深海中对血腥味最为敏感的死神利维坦在发现流血猎物后也不敢靠近呢……

就在这时，阿伦特后侧方的一朵菌盖猛烈的蠕动起来，从下方张开了八条庞大可怕的触手，菌盖的深棕色逐渐融化变为不断变化的色斑，暴露出一对巨大的黄色横状瞳孔，同时那八条触手飞速朝两条人鱼袭来！

正是多日前袭击科威特的塞特拉！

它居然完美地拟态成了海菌菇的菌盖，耐心地等待着，甚至极为聪慧的预判到科威特的同伴会来找他，等着他们一同出现后一网打尽。

眼见着那些长满倒刺的可怖触手就要追上来，科威特崩溃地尖叫：“阿伦特！放开我，你快走！”科威特知道阿伦特的游速是他们三个人鱼中最快的，没有自己拖累对方，说不定还能逃出生天。

“闭嘴！”阿伦特拉着科威特，左右闪躲避开那些灵活地触手。到了这个时候阿伦特的脑子反而清醒了很多，他快速地说，“比速度比耐力我们都比不过塞特拉！科威特，我要下潜！”塞特拉追科威特这么久都不肯放弃，阿伦特有预感就算他们能逃到浅海，塞特拉也会穷追不舍，他们也不可能回到部落，说不定塞特拉真的会波及到所有人。

向上是死路一条，如今只能赌一次了。阿伦特咬着牙，抓住机会在触手之间转了个弯，带着科威特调头向着更深的海底逃去。海底向来是巨型利维坦称霸的死亡海域，倘若塞特拉与它们争斗，就算是塞特拉在这些远古生物面前也不能占尽优势，阿伦特要做的就是找到这样的机会，抓住那一线生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