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实验楼楼顶。晚上完成工作后,夏时爬上了实验楼的天台。
博士告诉他,今天晚上或许可以看到极光。
没过一会儿,费兰德也端着两杯热饮也上了天台,他看着夏时,笑道:“我猜你就在这里。”
“博士。”,夏时轻声叫了一声。
费兰德把手里的饮料递出去,问他:“怎么了?看你今天心不在焉的。”
夏时握着手里温热的东西,抿着唇,摇摇头,没说话。
他不知道怎么说,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自从告诉季停舟那个发现之后,他心里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别想了,回头。”,费兰德浅笑着,忽然把手搭在他肩上,让他转身。
转身那一瞬间,夏时看呆了。
铺天盖地的极光就那样毫无预兆的在雪地里散漫开来,蜿蜒的,河流似的,从天幕倾泻下来,梦幻的萤绿映在雪光之上,绮丽又绚烂。
而在那片极光下,夏时还看见了一身军装,朝实验室走来的季停舟。
同一时刻,季停舟也抬头看见了他。
两人的目光在极光中相接,隔着一大片虚无的光幕,一片凛寒空气。那琥珀色的眼神,似比极光更能迷惑人,夏时不敢多停留,匆匆把目光投向了上校身后的人。
然而就这一眼,他的心脏却倏的被猛然一击!
季停舟身后的两个士兵押解着一个青年,夏时把目光投过去时,正对上那人的目光。
好奇怪,一股说不清熟悉感骤然爬上他的心头。
“找到了!找到了!”
恍惚间,脑海里又开始浮现那些声音。
荒野的风疾掠而过,漫天的火烧起整片整片的森林,风声,呼喊声,枪声,刀声震耳欲聋。
模糊的,他看见一个少年缩在那狭小的茅草屋里,外面的哭喊交织,有人高呼:“找到了!”
为什么会想到这个画面?又是找到了什么?
夏时想不起来。
他皱眉望向楼下的人,开口问:“博士,您可以告诉我上校抓的人是谁吗?”
“是兰塔。”,费兰德望着楼下的人。
兰塔,夏时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想起来了,在观察所里,那张照片上,写的是霍克与兰塔。
“他犯了什么错吗?”,夏时问。
费博士摇头,没答,而是说:“夏时,你记不记得你第一天来我说过什么?”
“嗯?”,夏时不明白博士为什么忽然问他这个,他仰起一张脸,眼神有几分迷惑和天真。
费博士低头叹了口气:“我说过猜忌最伤人心,但其实这个时代本身就是没有信任可言的,因为我们不知道周围的到底潜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
夏时似乎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心里隐约浮现出了某种猜测。
最初,季停舟从观察所那间房间里带走过一本日记,然后开始怀疑他和霍里博士的关系,说明那本日记很可能和霍里博士的儿子有关。
而他在房间里找到的那张照片,表明这个兰塔和霍里博士的儿子关系匪浅。
房间里和怪物身上同时出现过的梅花味。如果不是来自他,就极有可能是来自曾经在那里住过的人,除去逃走的那个少年,再往前,在那里住过的人,是霍克还是兰塔?
“博士,我想见见这个兰塔。”,夏时说。
“为什么?”,费兰德皱眉,不解地望向他。
“他是霍克的朋友。”
“霍克?”,费兰德望向夏时,眼神忽然变得微妙起来,“你这么一说,你和霍里博士的儿子——”
“很像是吗?”,夏时打断他。
费兰德又仔细看了他几秒,慢慢摇头:“乍一看确实有点像,但你们的眼神很不一样。”
其实,那个两年前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费博士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了。只是,有一个眼神,一直让他记忆深刻,时常做梦都会想起来。
那是已经被感染的霍克有一次隔着铁栏望向他,那目光纯净而光亮,像是不带任何杂质月光。
在很多人眼神都是灰暗、失望、痛苦的监狱里,只有那一个少年的眼神从未变过,似乎永远都充满希望,永远明亮。
夏时的眼睛虽然也很亮,费兰德却觉得有点看不透。
就像现在,夏时望着他,目光很深的问:“博士,您相信上校吗?”
费兰德一怔,他明白夏时的意思,夏时认为季停舟很有可能是在乱抓人。
费兰德望着楼下的人,目光深长地说:“夏时,在这个世代,或许明天我们最亲近的人也会变成凶手,怪物在杀人,人也在杀人,这个世界早就疯了。但上校他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坚定,他好像一直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是吗?”,夏时望向楼下迈进实验室的人,发出疑惑。
那个独自靠在雪松树下,明明身上也落满雪的上校,难道真的不会因为亲手杀死自己的同类而难过吗?
费兰德看着他失望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
啧,要怪就怪夏时长了张招人疼的脸吧,费博士想。
他妥协道:“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但这件事不能让季上校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