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天气比林阳冷的早,也比林阳干燥很多,裴言早晨一起床就被冻的连打好几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心里想的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莫默。
去年给她买的羊绒衫旧了,该换件新的了。
裴言马上开始计划。
北京的好东西肯定比林阳多,干脆在北京买一件最时兴最好看的,下次见面的时候给她带回去。
裴言一边心不在焉的提着画箱往教室走,一边忍不住想起莫默的身影。
这次不买白色的,换件酒红色的吧,莫默皮肤白,酒红色也一定很衬她。
就在她刚准备踏进教室的时候,集训班的班主任在走廊里叫住了她。
“裴言,你先别上课了,去校门口吧,你妈妈来了。”
裴言的妈妈姓赵,赵女士穿着时髦的套装,踩着细细的高跟鞋,正坐在一辆林阳牌照的宝马车里,从副驾驶摇下窗户,懒洋洋的对裴言招招手。
“这儿!”
裴言上了车,坐在后排座位上,忍不住问:“妈,你怎么来北京了?”
“还不是为了你的事,”赵女士摘掉墨镜,慢条斯理的说:“你在学校和人家小姑娘早恋,都被学校找过来了。”
赵女士说的漫不经心,但是裴言却一阵慌乱,瞬间许多想法划过脑海。
愣了几秒后,她试探性的问:“那,学校发现我和莫默的事了?”
赵女士点点头。
裴言继续追问:“那我爸也知道了?”
赵女士继续点头。
裴言的心情跌落谷底,在沉默几秒后,她继续问:“学校打算怎么办?记处分?还是停学反省?”
“哎呦,学校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你爸会解决的,”赵女士回过头打量着裴言,皱起眉头:“啧啧啧,三个月没见,我的漂亮女儿去哪里啦?怎么学个美术把自己搞成这样灰头土脸的?”
一边说着,赵女士还嫌弃的指指裴言手臂上用来防颜料和碳粉的套袖:“快把这玩意儿扔了吧,妈妈带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裴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想象中父母激烈反对的情形似乎并没有出现,她打断赵女士:“妈你先等一下,我这边集训还没有结束呢,还有林阳学校那边,我需要去说清楚情况吧,不论是什么样的处罚,我都要回去,不能让莫默一个人承担……”
裴言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等她说完了,才发现赵女士回过头,那个眼神比在马路上看见一群企鹅滑雪还惊讶。
“我的老天爷,这还是我从小娇生惯养长,习惯了总是闯完祸也有人善后的女儿吗?”赵女士惊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裴言:“我竟然还能从你嘴里听到承担责任这样的话!”
裴言强烈怀疑赵女士这是在拐弯抹角的数落她,但是她现在也顾不上争辩。
“妈!老裴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他在家没生气?你也不生气?”
赵女士摆弄着自己涂着精美指甲油的手指,随意的说:“十七八岁的小孩子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对自己好奇,对别人好奇也很正常,我倒是觉得学校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什么同性恋嘛,这么小的孩子心性都还没定下来呢,就是两个孩子之间闹着玩……”
裴言忍不住打断:“我们不是闹着玩!我差几个月就十八岁成年了,我能明白自己到底喜欢异性还是同性!”
“是是是,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段时期,妈妈理解你,”赵女士敷衍着:“我十七岁的时候看了武侠小说,还坚定的想穿越进书里和男主角厮守终生呢,过几年等你长大了,成熟了,在想起这段感情,就能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爱情。”
说着,赵女士回过头问裴言:“对了,你爸爸正在给你找国外合适的艺术学院,你去国外待两年,和那个小姑娘断联几年,肯定很快就会把这段事情忘掉……”
“不行!”
比起学校里面陈金子的严阵以待,裴骏和赵女士明显采取了另外一种策略,他们根本不觉得莫默和裴言是在真的谈恋爱,反而觉得只是青春期小孩子的懵懂感情一时跑偏,只要把两个人分隔开几年,自然就会把她们“掰回正轨”。
但是裴言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急切的抓住赵女士的手,强调:“我不出国!我之前已经和老裴说过我不出国,他也答应过我!而且我再重复一遍,我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孩!我有清晰的自我认知!”
“我绝对不会离开林阳!你们别想把我远远的送走!”裴言大声反对:“而且这件事关乎我和莫默两个人,要处罚也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背!”
在轿车狭小的空间里,裴言的音量很高,甚至有点震耳朵。
赵女士任由裴言闹了一会儿,才说:“言言,你要想明白,现在这件事并不能任由你胡闹。学校方面的意见是,你和那个小姑娘必须要分开,既然肯定走一个,你出国就是对你们两个来说最好的决定。”
赵女士继续说:“那个小姑娘家里就是普通工薪家庭吧?高考对她来说就是唯一的选择,如果你不走,那她就要转学,如果她在高三这样的关键阶段转学到一个比一中差的环境,你难道忍心吗?”
裴言一直沉默下来,车窗外,北京的萧瑟寒风吹过,似乎在预示着一场寒冬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