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刘麻子一脸茫然地离开后。
叶云昭偷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问:“陈掌柜,找我何事?”
“自然是……”陈靖山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看见蒸屉里奇怪的“馒头”,眨了眨眼睛:“我还没吃饭。”
说着又朝蒸屉努了努下巴,意思显而易见。
叶云昭怕他乱说话,呵呵假笑一声:“吃吧吃吧……”
陈靖山心满意足地将肉花卷送进嘴里:
好吃,可以卖。
“陈掌柜有那么大的酒楼,还来找我讨吃的,说出去倒不是如意楼东家的做派。”叶云昭见他吃得津津有味,话里话外带着讥讽。
只是没想到他脸皮这么厚,不但不生气,还夸她:“叶县令的手艺甚好……”
若是旁人说这话,叶云昭定要乐上一会儿,说不定还要把剩下那个肉花卷送上去,只是这话是陈靖山说的。
她一不想和奸商打交道,二只要瞧见他便能想起自己的糗样,快言快语道:
“你找我究竟何事?”
“听翠花嫂子说水晶糕是你教她的,陈某特意登门,想问问大人,能否将方子卖给我。”
瞧瞧!果然就是个奸商!
见他眼巴巴瞧着蒸屉里最后一个肉花卷,叶云昭连忙把它放进陶碗里,不大放心地撇了他一眼,又扣上了个陶碗。
陈靖山说着从袖摆里拿出一方帕巾,轻拭嘴角的油渍,颇为文雅,好似方才三口吃掉一个肉花卷的人不是他。
“不能,好了问完了,你走吧。”
“我愿出十两银子买,若大人把方子卖给我,陈某可以年年送大人三块茶饼。”
上好的茶饼可谓是重金难求,叶云昭这种小县令原本定不可能有此待遇,可是陈掌柜出手大方,开口就是三块茶饼。
原来不仅是个忽悠平头百姓的奸商,还是个行贿的奸商!
叶云昭轻笑一声:“陈掌柜,我不爱喝茶叶,也不缺十两银子。”
陈靖山似乎是瞧出了她的抵触,开口解释:“不知我哪句话得罪了大人?买卖方子是个于你于我都有利的好事,若是大人担心翠花嫂子,我可以给她在酒楼寻个差事。”
先前西乡那般贫困,都不晓得给乡民们寻差事,如今为了买方子,倒是什么都能安排了,叶云昭愈发不悦。
她面无表情冷冷道:“我已经把方子教给旁人了,不如这样吧,你找翠花娘子买就是。”
陈靖山张了张嘴,好像还要再说点什么:“可是供……”
叶云昭将蒸屉重重往锅里一放,侧过身:“送客!”
等她再回过身时,刘衙役早已将陈靖山送了出去,可院子里的竹篮上,放着他刚才提着的油纸包。
在叶云昭这里吃了闭门羹的陈靖山并未丧气,买方子是上上之选,但方才看县令气鼓鼓决意坚持的模样,她只能择日去寻翠花娘子说道说道了。
*
叶云昭拎着散发着咸香的油纸包,一路提到西乡,进了西乡里正的院子,看了看正在院子里忙碌的香云婶子,笑道:
“香云婶子,今日的午食已经做完了?”
“呀!叶县令你怎么来了,做完啦,都让劳工盛在碗里端回家啦!你还没吃饭么?家里还有一些,我去给你盛。”
叶云昭连忙拉住热情的她,把油纸包递过去:“婶子我吃过了,如意楼东家知晓大家帮着流民盖房子,这是他特意送来改善伙食的。”
“靖山那孩子是个有良心的。”香云婶子感慨道,说着将油纸包打开,“是烧鹅呐!”
叶云昭面上展颜一笑,心里却十分鄙夷,哪门子有良心,黑心还差不多。
罢了罢了,自己今日帮这个黑心商人换换名声。
“可惜我来晚了,要不然今日午食就能让大家尝尝。”
香云婶子笑道:“来的正好呐!那么多劳工一人一口,这只烧鹅也不够分呀,正好明日剁成肉沫蒸成荤豆饭,骨头熬成咸汤,美得很。”
她说着将油纸包放进木桶里,沉到了井里,如今的天气加上凉飕飕的深井,形成天然的冰箱,这是老百姓的智慧。
叶云昭说完这事正要离开,里正忽地从屋里钻出来:“叶县令你来的正好,我还想着这两日去寻你呢。”
“是盖房子有什么事么?”
西乡里正背着手,摇了摇头,朝屋外努了努下巴:“叶县令要不要去上工的地方瞧瞧?”
叶云昭自然愿意,二人前后脚往外走,并未往东走去上工的地方,而且往南走,去西乡地坝。
“这几日夜里下了点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啊,一日比一日冷了,昨天夜里我来地坝瞧了瞧,叶县令,太冷了……”
叶云昭跟在他身后,上了地坝,往四面通风的屋里一站,如今是正午,却依旧寒风凛冽,不少流民正躺在麻席上,你挤着我,我拥着你,闭着眼睛午睡呐!
这几日叶云昭只想着补撒蚕粪和教她们做水晶糕的事情,差点忘了还有二百多个流民居无定所!
叶云昭叹了口气,自责道:“这事怪我,我竟忘了。”
二人说着从地坝出来,往开荒的地方走,里正也叹着气:
“十几日与这些人的相处,我也瞧出来了,他们都不是坏人,更不是懒人,成日拔野草搬碎石,个个都勤快,所以瞧见他们住在那里,我有些于心不忍了……”
“叶县令,你看看县里能不能给他们置几床被子,不求棉被,能有几尺粗布装些蒲苇御寒也成啊。”
棉花价格昂贵,寻常百姓家中都盖不起,蒲苇和芦苇瞧着跟棉花一样,不过只是瞧着厚实,实际上并不抗风,但西乡百姓能有如此“软被”已经是很好的了。
叶云昭理解他们的难处,可是陵南县穷得揭不开锅,先前接收流民诓回来的几两银子,届时将劳工们的工钱一发,基本上所剩无几。
“里正,这事你容我再想想,这两日我一定想个法子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