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有婶子朝着孙宁开口:“你莫要害怕,他要是再敢乱来——”
婶子一时气急,抄起身侧的木棍,瞪着孙大:“他敢,我就好好敲他一通!”
不止她,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叔伯也开口了:“孙家大郎,你在这里胡闹什么,我怎么记着当初老孙头一走,你就嚷嚷着分家,你和我们西乡的孙木匠不是早就断绝兄妹关系了么?如今来这里讨什么不痛快。”
一旁有人嗤笑道:“来这里干什么?自然是听说了野猪之事,上赶着往小姑娘讨吃的呗!我打眼一瞧就是吃白食的,呸!”
孙大忽然搞了这一出,众人反倒没了对妙地的好奇,转而沆瀣一气,只想着把这个没良心的孙大赶出去,离咱们勤劳能干、善良宽厚的孙宁远一些,再远一些。
被众人斥责的孙大被眼前的架势吓了一跳,他看着端站在人群之中的孙宁,心底生出些许陌生。
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一段时间没来,西乡的这群蠢货怎么个个都帮孙宁说话?
腿肚子控制不住地抖了抖,他强撑着开口:“你们……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呐!我怎会来吃白食!我……我……我自然是来买肉的,对!我是来买肉的!”
“买肉?买肉要么带着铜板,要么装了粮食,不知你带了什么?”叶云昭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我瞧着你身上的背篓空空荡荡的,莫不是怀里揣了钱?若是带了快快拿出来,自然让你这个外来户先挑。”
孙大眼睛一瞪:“外来户?你说谁是外来户呐!”
“说的就是你!你不是自诩东乡人么?来我们西乡做甚?若是没钱就赶紧回去!别耽误我们买肉!”
“就是!我还等着买两根猪骨头给我儿媳妇煲汤呐!”
孙大撸起袖子:“嘿!你们这群狗眼……”
他作势要动手,谁知这时沉默了许久的孙宁忽然开口:“哥,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又要我丢人?”
众人一愣,孙大也愣了,孙宁实在是许久未曾唤过他“哥”了。
只是她这一声“哥”,倒叫的众人清醒起来:人家是同一个娘肚子里钻出来的兄妹,自己在这里作势似的帮她出头,只怕落在她们二人眼里,就成了恶邻刁民了罢!
虽说先前孙大做的真不是人事,但事到如今,都逃不过两个字——“家事”,若是孙宁这位苦主不在意,旁人又哪有出头的道理。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先前约定了要买肉的婶娘们纷纷放下背篓里的粮食、怀里的几个铜板,提起自己应得的那份猪肉,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本应留在院里吃杀猪菜的宰猪人也有些进退两难,孙宁向来聪慧,她提起几块绑好的约莫两斤重的猪肉,笑着递给他们:
“我这手艺实在不行,若是做了杀猪菜反倒是浪费了,这些你们带回去吃罢,多谢各位跑这一趟。”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其中含义众人自然晓得,手艺不好不过是托辞罢了。宰猪是个大活儿,也是个费力气的活儿,几个人忙了大半个时辰,总不能白白出来力气罢,因着这些,宰猪人自然纷纷接过,推说了几句,便笑眯眯地拎着肉离开了。
不多时,方才还热闹非凡的院子只剩下叶云昭、孙宁以及孙大三人,很是冷清。
孙宁看着她,恳切道:“叶县令今日我有些私事,若是你有事情,不若我明日去县衙寻你?可好?”
她这般开了口,叶云昭自然没有再留的道理,抄起自己的背篓出了门。只是她方走了十几步,忽地想起背篓里的猪骨,又忙不迭地转身回去,行至院外,正欲开口,忽然听见里头传来的声音:
“这野猪真是你猎的?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本事!?说,是不是哪个野男人猎的?”
面对孙大的斥责,孙宁连连否认:“自然不是,这话万万说不得,这野猪也是奇怪,竟自己撞到了大石块上,我是占了便宜……”
孙大狐疑道:“我日日上山怎么没见过,难不成真有劳什子妙地可以白得野猪?方才他们不是问你在哪里猎的么?你同我说说,我是你亲哥,总不会害你的。”
只是院里的声音愈发地小了,叶云昭费劲地贴在墙上,不知二人说了些什么,又过了一会儿,便听见孙宁开口:
“哥这些肉你拿回去吃罢,只是下回万万不能再这般胡来了,我常受西乡人的恩惠,你这般无理,往后我自己一个姑娘家的……还怎么在这里讨生活……”
她竟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孙大道:“我晓得你一个姑娘不安全,我认识岳州城的大人物,他家有钱咧!阿宁,你嫁给他做妾罢!你不要觉着哥是害你,我是你亲哥,怎么会骗你,到时候你自然是在那里头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在这里刨木头好?”
叶云昭嗤之以鼻,正要推门骂他,却听见温和沉静孙宁抽泣着开口:“哥,我都听你的,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