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蹑手蹑脚地退出,这条幽深的密道里,这样的房间还有许多间,没人知道这个可怕的实验室在北地存在了多少年。
终于,他们来到了密道的尽头,房间里传来“咯吱咯吱”的距骨声,方柚柚屏住呼吸,透过锁眼向内窥视。
阿尔伯特爵士依然戴着那副鸟嘴面具,正俯身在解剖台前观察着什么。
托特先生站在一旁,举起的银托盘内盛放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孩子,你的心脏有些问题,不过没关系,我们刚好有一颗完整的。”
躺在那里胸膛大开的是汤姆的下床乔治,他有先天性的心脏病,稍一动弹就脸色发青喘不上气。
半晌,爵士离开了解剖台,再回来时,他已经把西装外套脱下。
方柚柚转动眼珠,那枚怀表正好端端地挂在外套上,有机会!
她戳了戳郝荨,然后在她手心写了个“回”字。
先退回去些,找个安全的地方商量一下怎么拿到那枚怀表。
郝荨会意点头,正要离开,阿尔伯特爵士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托特,你知道吧。”
“什么?主人。”
“聪明的孩子总是有些……调皮,不过,我很欢迎调皮的孩子。”
话音落下,托特的皮鞋声骤然朝门口冲来,郝荨头皮一麻,他们被发现了!
“快跑!”
“分头跑!”方柚柚低声补充,“怀表。”
这条密道没有岔路,不过好在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间标本室或实验室,还有几间有些简陋的休息室,似乎是给平常待在这的人准备的。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变小,郝荨没有回头。
她清楚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视力,留下来就是个拖累,倒不如顺着记忆快速回到地面上,帮其他人守门。
跑着跑着,她听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声响。
密道的墙壁逐渐渗出黑色粘液,地面变得湿滑,一不小心就会摔上一跤,她跌跌撞撞往前跑着,忽然,前方传来一声破空声,郝荨下意识弯腰躲闪,堪堪躲过那柄骨锯。
她迅速转身回头,却发现托特先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身后。
郝荨咬牙,撞开一旁的门,却一脚踩空,直接摔在了……手术台上。
怎么回事?!
皮带像是有生命一般自动缠绕上她的四肢,阿尔伯特爵士的鸟嘴面具紧紧贴住她的脸,呼出的气体在玻璃罩上凝出猩红的雾:
“你看不见吗?别怕,我这里有许多眼睛……漂亮的眼睛。”
四肢被固定,郝荨全身上下只剩下了敏锐的听力,她清晰听见爵士从箱子中取出了什么金属制品,也清晰听见了门口处多了一个压抑的呼吸声。
她心念急转,就在爵士手中的针尖离她眼球只有半寸时,郝荨忽然开口:“阿尔伯特先生,您的手艺怎么退步了?”
爵士动作猛地一滞。
郝荨嘴角弯起:“爱丽丝还让我转告您,谢谢您‘送’给她的玩偶,她很满意。”
“她——”爵士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他攥紧水银管,几乎要捏碎,“这个该死的小偷!”
猜对了!
爵士和爱丽丝果然不是一伙的!
趁着爵士心神不定,郝荨趁机将束缚带摸了个底朝天,皮革内侧有牙印状的磨损,显然之前有人咬断过,她悄悄把束缚带拧了好几圈,面上却带上了些困惑之色:
“小偷?爱丽丝偷您的东西了吗?”
爵士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的面罩糊成一团。
“她是如此有天赋,我本想把她当做最完美的试验品!可她居然不领情!”
他气得团团转:“甚至还敢偷窃我的作品,把他们变成幼稚的玩具!多么无聊!”
“啊?怎么会这样!”
郝荨敷衍着,用拇指用力卡住束缚带的衔接处,不断磨着。
“我想起来了!她还说您永远都做不出最完美的作品,”她刻意扬起声调,让自己听起来更像是爱丽丝那特有的轻柔尾调,“因为躲藏在黑暗中的老鼠终究只能藏在地下!”
门口又多出了两道呼吸声,郝荨心中有了底。
阿尔伯特爵士慢慢平复下心情:“无妨,无妨,只要我能再做出一个完美的试验品,就能证明她才是见不得光的老鼠。”
他转过身,郝荨立刻加大力度。
“我一定会给你挑一对最美丽的眼睛,让我想想……对了,这双!就像是天空那样湛蓝,一定很配你的黑发,然后,我会再将瓷浆灌入你的皮肤,你就会变成雪肤蓝眼的黑发洋娃娃……”
断了!
在爵士取出那双蓝眼睛的瞬间,郝荨的右手终于挣脱!
她抬手用力一掀,瓶瓶罐罐瞬间落地,砸了个粉碎,液体恰好泼在手术台边点燃的酒精灯上,火焰一窜三尺高。
“蠢货!这些标本不能见明火!”
阿尔伯特爵士慌乱扑向标本架,白袍下摆扫过郝荨的脸,她闻到了一股腐肉味。
大门被一下撞开,霍格反手一刀,将另外三处的束缚带斩断,扛起郝荨就跑,余逸顺势一脚踹翻手术床,将爵士挡在火焰后方。
“表!”郝荨大声提醒。
“在这。”方柚柚晃了晃手腕,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
当他们撞开地下通道的大门时,整座孤儿院瞬间扭曲起来。
鲜血不断从歪歪扭扭的墙壁上涌出,一个接一个的玻璃罐突然爆裂,溅开的福尔马林里,那些异化的标本终于重获自由。
“接着!”
方柚柚将表扔到郝荨怀中,现在,只要他们把倒放的时间拨正,茶话会就能结束!
郝荨摸索着正要转动,忽然,她动作僵住——这只怀表上的秒针根本没有在动,在转的,是它的表盘。
也就是说,这只怀表,永远停在了这个时间点!
他们找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