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场暴雨,插在花坛里的鲜花全被雨水冲刷出去,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程鹤伊站在原地呆愣许久,轻叹一声,用脖子夹着雨伞,蹲在地上将它们一一捡起来,甩去上面的泥点子,在屋子里四处翻找像样的花瓶装扮起来。
她这一晚上都很磨蹭,干什么都能愣神许久,心思飘到别处去,等她回过神,往往过了半个多小时。
她疲惫地揉着脖子,重新戴上手表,期盼着今晚能睡个好觉。手机在枕头底下不断震动,程鹤伊放下吹风机,拿起手机接听:“喂,惠敏姐,什么事?”
陈惠敏干笑两声,问:“鹤伊,还没睡啊?”
“嗯,打算要睡了。”程鹤伊问,“有什么事吗?”
“那个……”陈惠敏看了眼季云初,“我就是问一下你有没有退烧药,现在药店都关门了,黄珊估计也睡下了,也就你离我近一些。”
“有的,我家里有备着。”程鹤伊立刻拿出药箱翻找,随口一问,“怎么了,惠敏姐你发烧了吗?”
陈惠敏再度看了眼沉睡中的季云初,纠结着开口:“不是我……”
程鹤伊的动作一顿。
“是云初呐。”陈惠敏诶了一声,“她回来后就一直没动静,连门都没有锁,我实在是担心就过去看了眼,哪知道这姑娘烧得迷迷糊糊的。”
“我这备的退烧药都过期了,不得已才来找你。”
“看样子,该是昨晚在你那着凉了。”
程鹤伊低着头,长发遮挡了大部分光线,掩去她眼中复杂的情绪。她的手指扣着包装盒,沉默许久,淡淡回复:“知道了,我现在把药送过来。”
陈惠敏一连诶了几声,挂断电话。
民宿的大门开了一条缝,程鹤伊推开门,转身落上锁,大步往里走去。
陈惠敏一直守在季云初的房间,瞧见程鹤伊,她连忙起身,接过程鹤伊手中的药盒,指着季云初感叹:“还烧着呢,这姑娘,怎么来一次就生一次病的?也不知道梅姐给她求的平安符有没有贴身带着。”
程鹤伊上前两步,隔着老远的距离盯着床上的季云初,不吭一声。
季云初的嘴唇惨白,脸颊因为出汗而不正常地潮红,她的眉头紧锁,难受地喘着气。
陈惠敏端着瓷碗向程鹤伊示意:“你帮她喂下去?”
程鹤伊欠身拒绝。
“还是你来喂,她现在昏昏沉沉的,只有你说的话她才会听。”陈惠敏干脆抓起程鹤伊的手腕,迫使她接过药碗,“不过是帮忙喂个药,又不是让你们复合。她现在神智不清,估计一觉醒来什么都忘记了。”
“你怕什么?”
程鹤伊呼出一口气,无奈解释:“我不是怕。”她张了张嘴,却又觉得自己解释得越多就越像欲盖弥彰,她轻叹一声,端着药碗坐在床边,僵硬着声带喊道,“季云初,醒醒,起来喝药。”
季云初的眉头更加紧锁,她的手指抓着床单,难受得喘气。
“醒醒。”程鹤伊同样皱眉,伸手去碰季云初的手背。
季云初像是有心电感应那般,翻转着手腕迅速抓住程鹤伊的手指。
程鹤伊的眼皮一跳,掌心的温度灼烧着她的内心,将她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重新烫出一个洞。她的视线缓慢挪动,仔细观察着季云初的表情,在确定那人并非有意后,她内心的浪花翻涌出新的高度,从刚被烫出的洞口中向外溢出。
她不禁柔和了语气,轻微晃着季云初的手背:“乖一点,起来喝药了。”
季云初依旧是那副难受的表情,脸颊的红润愈加明显。突然,她的身体一绷,紧紧抓着程鹤伊的手指。
“嗯~~鹤伊。”季云初的眉头紧皱,“再往上一点。”
她的声音娇软,嫩得能掐出水来。程鹤伊的耳朵迅速涨红,握着季云初的手渐渐松了力度,恨不得将整张床都包裹起来,将她们与外界隔绝开来。
陈惠敏咳了一声缓解尴尬:“你给她喂哈,我去看看我洗的衣服好了没有。等云初醒了,你、你再给她量一□□温。”
陈惠敏走得匆忙,随手带上的门发出剧烈的声响,季云初的身子一颤,皱着眉头醒来。
程鹤伊偏头看向别处,怯于与她的视线相撞。
视野中出现程鹤伊的侧脸,季云初还以为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她出现了幻觉。直至手心传来熟悉的温度,她才敢相信眼前这人,确实是梦中那人。
季云初迅速起身,急于确认:“你什么时候来的?”
程鹤伊吸了下鼻子:“大概十多分钟前。”
十多分钟……季云初仔细估摸了一下,花容失色,掀开被子跑到衣柜前,揪下一块布料就往洗浴间跑:
“你等我一下。”
程鹤伊收回突然落空的手,在空中抓了两下,狼狈地四处寻找衣兜安放此刻的局促。
季云初在洗浴间磨蹭了许久,才低着头,仔细打量着程鹤伊的神情慢慢靠近。
程鹤伊轻咳一声,指着床头柜的药碗:“惠敏姐给你泡的药,快点喝吧。”
季云初应了一声,羞耻到极致的她不顾满腔的苦涩,捧着碗一饮而尽。她装着心事,放下碗纠结许久:“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
程鹤伊抿着嘴,欲言又止。
“你——咳、怎么生病了还做这种梦?”
季云初在内心一阵哀嚎。她坐回到床上,强行用被子盖住自己的羞耻,支支吾吾道:“谁让你……手艺太好了。”
“成年人,有时候想——也是情有可原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程鹤伊咳了一声,摒除过往的回忆,强行切换话题:“还难受吗?”
季云初摇头:“见到你就好多了。”
程鹤伊无语地看着她:“又开始疯言疯语,看来确实是好多了。”她拿起床头柜的测温枪,“测一□□温,温度降下去了就去睡觉。”
“程鹤伊。”季云初仰起潮红的脸庞,“你是特地来看我的吗?”
“不是。”程鹤伊伸手对准季云初的额头,“惠敏姐这没有药,我这里有。”
季云初抓住她的手腕:“你本来可以送完药就走,但你还是留在这等我醒来。”
她拽着程鹤伊的手腕往自己的怀里一拉,对着那人呼着热气:“你心里一直有我,你其实一直喜欢我,是不是?”
“不是,离开宁城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就再没有你。”程鹤伊扭动手腕,“还在胡言胡语,看来确实没有退烧。”
在程鹤伊抽出手腕的那一刹那,季云初迅速伸手勾住那人的脖子,仰着脑袋亲吻她的双唇,在她的鼻间呢喃:
“有没有退烧,你没有感觉到吗?”她一下又一下地啄着,“是我的体温比较烫,还是你的心跳比较剧烈?”
她压着程鹤伊的脖子,加深这不太理智的一吻。
“还是用我这个水银的比较准,你那个……”陈惠敏晃着温度计,一手握着门把手僵在原地。
程鹤伊的双眸恢复清明,她迅速推开季云初,咬着嘴唇对陈惠敏叮嘱:“这人病得不轻,惠敏姐,早点把她送去医院,晚了要成弱智了。”
“最好在医院住个十天半个月,让医生看看她到底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