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斑驳,踩在被覆了冰层的青石上,发出稀碎塌陷声。
未走出几里路的阿芙在连着摔了三次,膝盖下的裙摆被雪水打湿,每走一步路,冰冷的裙摆便贴住小腿时忍不住后悔。
冬日的衣物带了保暖的绒毛,这会又湿又重,非但不能保暖,穿在身上只有累赘。
杜太后为了生前的名声,事事都做得妥善,比如今日可以早早回去,依旧和在这祈福,甚至从前连话都没说过的太妃们闲聊午后。
阿芙估摸不透,她的身份是个隐患,为了排除这份隐患,她需要求到柳明熙身上。
希望她知道了,在最后关头看在微薄情分上当做不知,仅此而已。
“呼——”
阿芙将冻红的双手放在嘴边,用呼出的热气温暖双手,以此来缓解麻木感。
往山上的路没有灯火照应,好在她不是娇生惯养长大,从前和上山采药比这辛苦百倍,不过太久未爬山又下着雪,这会儿不大适应。
清衍观观门紧闭,阿芙用力推了下,发现里边上锁,需要从其他地方走。
她一时又犯难了,她都走到这,能见柳明熙估约也就这一次,她不想放弃,可围墙对于她来讲又太高了些。
她踮起脚尖伸出手握住墙沿,双脚用力向上攀爬,还未使出全部劲登上去,下一刻,腰腹被握住,身子腾空而起,被稳稳地举上去。
“这儿虽是皇家的地方,但也防不住会有其他流氓在这边上留宿,向道观寺庙讨口饭吃。”兰珩吐气如兰,雪月下的花香味闻得并不浓烈。
他身上定然敷了许多香水,她鼻子都被冻僵了,这会儿还能闻到丝丝香气。
阿芙道:“早上我和太后与柳氏交谈时,外边有人偷听,不知太后可有察觉,但我今日不来,只怕将来更见不着面了。”
她若是太后,以此用来恐吓之后,对柳明熙定要严加管教,莫说出清衍观这门,就是旁人也上不来。
柳明熙住得禅房尚亮着灯。
寒风拍打在纸糊的窗柩上呼呼作响,好似下一刻,厚纸便会被吹打至撕裂。
兰珩观察了会,推开门,坐在桌案前的女子回头,素面无声,面色沉重蜡黄。
“今日当真热闹,你们一批一批的来,扰得我连缓和片刻的时候都没。”柳明熙毫不客气,甚至带了几分厌恶,“你们各个攀高枝了,就留我在这受苦受累罢,运气好在这待上两年,或许就听到你们的噩耗了。”
一个先帝嫔妃做了当今圣上的宠妃,一个宫女尽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偏偏太后一一满足答应,三人一伙的狼狈为奸。
“我向你答应让你离开这,但我有个条件。”阿芙闭上双眸,“若将来是太后还是其他人找上你要你作证,我的身份你便当做不知,待那时,我会求皇上在京城寻处宅子,让你和十四公主团聚。”
“哈哈哈,”柳明熙压着嗓子讽刺笑着,“你拿什么向我保证,你无权无势空有宠爱,而我会在这皆因你而起!”
“若你指证我,将来你我”只有一条路可走,若你愿意帮我,至少现在以我的宠爱,会有几分生机。”阿芙垂在身侧的手捏住衣袖,相互摩挲着,语气却十分坚定,“你信我,太后真心待我也不会将我蒙在鼓里,我知道你从前有为皇子,却一直以为是个意外,直到后来你离宫,我才后知后觉。”
阿芙出身低微,柳明熙虽是选秀进宫的官家女子,但凭她走得路,后来有了子嗣才和阿芙有一席之争。
柳明熙坐在木凳上,将身子放在靠背,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我只在山上修行,宫里的是非都与我无关。”
见她彻底再没有掺和宫中纷争心思,阿芙真心道:“多谢。”
“我是为了我自己。”
屋内只有一个火炉在柳明熙脚下,她站起身,从柜子下边拿出一个手炉,从火炉里边挑了些炭放进去,“下山吧,我这儿没什么东西可招待你。”
阿芙再次道谢,兰珩尚在屋外等她,她将手炉挪出一半递到他跟前,“回去吧。”
兰珩碰了碰手炉,便将炉子往她怀里推,“天寒地冻,主子跑出来一趟湿了鞋袜,只怕回去要不好受。我练过武,并不需要这个。”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难,不过两人结伴扶持,倒不觉得无趣。
“你今日怎么来了。”阿芙牵住手炉把手一端,另一边交给兰珩。
手炉小巧,成年男子和女子的手算不上小巧,握得紧范围大了便会碰到对方的手。
兰珩藏住袖口的匕首,抿着眸子想了片刻道:“我和主子一样,想来探探柳太修容的口风。仅此而已。”
兰珩语气加重强调。
阿芙点点头,“我听闻你入宫早,旁的太监都是十一二岁方入宫,你好像孩童时便入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