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还有个男孩儿,是吗?”
“他是特拉弗斯家的客人。”
“他们这是在哪?梅林,她得回到城堡去。”
“我们得请求他的帮助。”
“您能听到吗,小特拉弗斯先生?”
莱斯特也意识到了她的状态不同寻常。
“我——是的,我可以。”莱斯特说。
“太好了!”小盒子说,它请求他呼唤一只叫彩彩的小精灵,让它给伊芙灌一些缓和剂。
莱斯特看着她紧张戒备的样子,觉得对这种反应似曾相识。
“我好像见过这样的情况。”他犹豫地说,“我是说,我可能恰好有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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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拉弗斯庄园里养着一只猎鹰,父亲时常带着它打猎。它有一身乌黑油亮的羽毛,尖利的脚爪和喙,还有一双非常犀利的眼镜。它会对着太阳振翅高飞,长啸一声后凌厉地俯冲,仿佛骄傲又无所畏惧。
莱斯特觉得它特别帅气。
六岁的时候,父亲终于同意带他一起去打猎。但不凑巧,那天为了捕获某种魔法害虫,小精灵们拉起了一张网。猎鹰一头扎在网上,被缠住了羽毛。它剧烈地挣扎了起来,片刻之后,它就不动了。
父子俩把它从网上拆了下来。猎鹰僵硬地勾着翅膀和脚爪,眼睛瞪得大大的,半张着鸟喙——像是一个被惊呆了的表情。莱斯特伸出手去碰碰它,它完全没有反应。
莱斯特惊慌地问:“爸爸,它要死了吗?”
“这是应激反应。”特拉弗斯先生说,“它感到了威胁,所以在装死。”
莱斯特对此印象深刻,因为他之前从没有在正面看过一只受到惊吓的鸟——它从前很帅,但现在很滑稽,傻里傻气的样子又有一种奇特的可爱。
莱斯特放心了下来。“好的,爸爸。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是的,这需要一些技巧……”特拉弗斯先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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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斯特觉得这就是应激反应,但又不很确定,因为他想不明白刚才能有什么把她吓到了。
“不,这不是应激反应,小先生,这是——总之,你肯定还不知道这个。”
“或许类似,埃德加说这叫条件反射。可怜的孩子,这两天一听到别人问问题就这样——”
“让他试试吧,说不定会有用呢?”小盒子里的声音七嘴八舌地说。
莱斯特掏出了他的玩具魔杖,父亲在里面储存过一些咒语。
“可能会有一些副作用,比如觉得非常想睡觉。不过喝一些精力药水就会好了。”莱斯特说,“——心弦松缓。”
伊芙还是双眼茫然,但她的站姿松弛了一些。莱斯特回忆着那时父亲的做法,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她,顺着她的脊柱,在她的后背上轻轻地捋了捋。
“嘘,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不问你。”他尽量轻柔地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来(他在摇椅上吃了一颗,所以现在只剩下一颗了),拧松了糖纸递给她。
“你想……”他开了个头,又想起小盒子提醒他不要问问题,“你别害怕了,来一颗糖吧。”
女孩儿没有反应,于是他大着胆子把它喂进了她的嘴里,然后谨慎地退开了一步。
过了一小会儿,伊芙眨了眨眼睛,恢复了清醒。她含着糖,一侧的腮帮子鼓了起来。
“谢谢。”她从脸到脖子都红了,“抱歉,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莱斯特。莱斯特·特拉弗斯。”
女孩儿惊讶地看着他,又看了看秋千摇椅,仿佛回忆起了刚才他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的样子。
“特拉弗斯——你是今天重要的客人。”她也伸手握住了他。莱斯特对她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但是那也没办法了。”下一秒,她紧紧攥住他的手,把他往自己的方向用力拉扯,另一只手迅速地从身侧抽出一根魔杖来,指着他骤然发难:“一忘皆空!”(可配图食用)
莱斯特不得不承认他放松了警惕。一道白光向着他的脸飞来的时候,他只能奋力向斜前一扑,撞开了那个女孩儿。白光险险擦着他的发梢飞过。
莱斯特以一个非常狼狈的姿势砸在了地上——脸朝下,慌忙爬起来的时候,满脸都是泥土、鼻血和草屑。
——她竟然有一根真正的魔杖,而且看起来可以熟练地使用!
莱斯特还没有魔杖。他或许也会提早一年获得自己的魔杖——在大概十岁的时候,时间不能太早,因为这会对小巫师的魔力发育造成不好的影响。
他知道她和他同龄,这意味着她选择了一种竭泽而渔的方式来学习魔法——这将限制她在未来所能达到的高度。父亲曾告诉过他,所有不够耐心的巫师都将为他们透支的潜能付出代价。
——可是为什么?她不是贝格莱先生唯一的女儿吗?为什么贝格莱家要这样对待他们的继承人?
他心里的念头电光石火地转,一边匆忙地举起双手叫喊:“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看见了!你必须得忘了它!”女孩儿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刚站稳,又凶恶地向他扑过来。
“别,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只是一个遗忘咒,我的技术很好。”她举起魔杖对着他,冰蓝色的眼睛里闪着恶狼似的光,“你过来,别害怕!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任何别的事。”
现在的情况很明了了。这个女孩儿就是伊芙·贝格莱小姐,这座城堡未来的主人,他今天必须友好结交的对象。显然,他们有一场很不合时宜的相遇,他的结交对象现在正恶狠狠地拿魔杖指着他,要对他施一个遗忘咒。
莱斯特不是很确定正常情况下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她,她比他略高一点(这个年纪小女孩总是长得更高些),那么凶,而且看起来会念很多咒语。
但现在,她动作迟缓、气喘吁吁,可以说是强弩之末。他自己呢,体力充沛,也已经掌握了不少隔空叫人倒霉的小伎俩。可是他没有魔杖,也不像她一样会施遗忘咒——这意味着他有能力制服她,但他不能。
莱斯特被她逼得后退了一步,一时间张口结舌。
“别,等一等!!”在她逼近的关键时刻,他突然福至心灵:“我——我可以用我的秘密和你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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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晚宴上,莱斯特又见到了伊芙,贝格莱先生向客人们郑重地介绍了他的继承人。她下巴微台,穿着穿着丝绸的礼服裙,黑色长发一丝不苟地盘了起来,点缀着精致的发饰。
今晚的伊芙有许多客人需要招待,因此没有太多时间和莱斯特交谈,但她经过他的时候,总是会对他眨眨眼睛。她挨个结识了所有来访的小巫师,与他们说话,她的礼仪很得体,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不太健谈,眼神冷漠又镇静。
“她好冷淡哦,我觉得和她没什么好玩儿的。”他听到埃弗里和穆尔赛伯说。卢克伍德、卡罗、罗齐尔和另几个同龄女孩谨慎又好奇地打量着她,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她像个冰雕娃娃。”两个更高的男孩调笑道,他们已经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了,“但挺漂亮的。冷美人,嗯?”
莱斯特确信她一定也能听到这些议论,但她表现得好无所觉。
她明明不该是这样的,莱斯特皱眉想,他们还是给她喝缓和剂了吗?或者镇静药水?她的脸颊白皙光洁,那道明显的擦伤已经消失了。他看着她厚厚的裙摆,又想到了她腿上那道长长的血口,它还在吗?
“倒是很沉得住气,就是太内向了,看上去不太聪明,是不是?”回家的路上,特拉弗斯先生这样评价,“叫我说,揠苗助长总会有些坏处——她远没有小时候机灵。”
不,根本不是这样的,莱斯特在心里想。
“你和她成为好朋友了吗?”特拉弗斯先生又问。
“是的,父亲。”
“我看你们没说什么话。”
“我在宴会开始前先认识她了。”
特拉弗斯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特拉弗斯夫人用满含欣慰和骄傲的眼神看着他。八岁的莱斯特·特拉弗斯又一次完成了父亲交代的任务,正如之前的每一次那样。
“做得很好,我的儿子。”特拉弗斯先生说,“你要和她保持友谊。之后我们会常来往。”
是吗?莱斯特回想着他的新朋友,心里暗暗高兴起来。
但他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和平时一样乖巧地回答:“好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