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醒来就看见眼前站着个穿粗布戴面衣的男人。
何林柯手持木棒怒喝:“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呆子,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吗?”
他伪装了一下自己的声音,更加粗犷,以免逢惊越认出来。
逢惊越极力克制因为冷水而开始发抖的身体,瞄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家徒四壁,门窗紧闭,看起来是某个农户的家。
他脸上的泥水顺着脸颊淌下来,双唇紧闭,冷眼盯着眼前人。
聂鹤筠从旁边屋的门缝中看见逢惊越脸色虚弱,但有一股不服不认的劲,心里火气噌的上来了,她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何林柯蹲下来握住逢惊越的嫩脸,狠狠逼他抬头。
“你小子落在我手里,我可要慢慢折磨你。”何林柯声音凶狠地威胁他。
逢惊越迎上何林柯的眼,缓缓吐出几个字:“你到底是什么人,胆敢白日行凶。”
语气虽慢,但十分强硬,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他目前处于弱势。
何林柯转而掐住他的脖子:“你别怕,我是好人,只是有些话你得能听懂,敢抢我的女人,呵。”他劲使大了些,憋得逢惊越双脸通红,开始咳起来。
原来是她找的人。逢惊越低下眼,想忍住不咳,却怎么也止不住。
“明日让你爹去退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何林柯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刀,在昏暗的屋子里寒光逼人。
他作势要在逢惊越脸上比划几下,谁知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本柱,本柱,你在家吗?你婶子摔了腰,你帮我去找个大夫吗?本柱?”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他边敲门边喊,听起来是个年迈的老人。
何林柯心中大惊,是邻居阿宝爷,平日跟他们家交情不错,他的孩子们都在外地做工。
如今爹娘不在家,阿宝奶奶受了伤,他不能坐视不管。
他慌得连忙松开掐着逢惊越脖子的手,往门口张望。
何林柯瞥了一眼聂鹤筠那里,见她点点头,就开门往外走。
“阿宝爷,爹不在家,我去帮阿宝奶奶找大夫。”何林柯开了门,笑着对阿宝爷说。
“原来是林柯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你年轻腿脚好,快去快回。”
阿宝爷有些耳聋,说话嗓门比较大,传进逢惊越耳朵里,就更证实了他的猜想。何林柯不就是总跟在聂鹤筠身边的跟屁虫吗?
何林柯虚锁了门,他怕万一自己一时半会回不来,聂鹤筠要出来的话就得跳墙了。
聂鹤筠从她躲着的屋子的窗户那往外看,见何林柯和阿宝爷走了,心里十分焦急。现在只剩她和逢惊越两个人了,她一出去不全都露馅了。
可是现在天色已晚,去找大夫又要花好久,她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逢家人见逢惊越迟迟不回家,估计会报官,想偷偷从城门那溜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她倒不担心自己父母,他们肯定能猜到自己躲起来是为了逃婚,毕竟她出门时故意把衣柜门打开,衣服也翻得乱糟糟的。
她计划着第二天早上让何林柯把逢惊越送到城门外,他就顺着那帮进城卖菜的乡下人一起进去。
聂鹤筠自己则去附近的越县找她那做知县的大哥。反正大哥一向对他很好,她因为逃婚的事去找他,他肯定会帮自己撑腰的。
计划很好,可谁知道偏出了这差错。
聂鹤筠正在屋里捶胸顿足、懊悔万分,早知道就该让刘二也一起来了。
她正想着,突然听见旁边屋里一道虚弱却又十分倔强的声音传来:“聂姑娘,还不打算出来吗?”
聂鹤筠大惊,她刚想趴到门缝往屋里看,谁知正好对上一双阴郁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
聂鹤筠急忙往后退一步,不小心碰到旁边的木凳,这声音准是让他听见了。她满脸懊悔,又想起他刚才的眼神好吓人,要是就这么出去了,岂不是……
她纠结了一会,还是故作镇定地出去了。
从门缝照过来的唯一一束光被聂鹤筠挡住,只剩一点不偏不倚打在逢惊越脸上。
她背光双手抱胸站在黑暗里,凝视着眼前昂着头眼神戏谑的男人,就算被绑着也不耽误他目空一切的眼神。
两人僵持许久,聂鹤筠才慢慢开口:“怎么不咳了?是不是也没带药啊?”
原来她还记得那天的事。
他尽力憋着,但刚被泼了一盆冷水,晚上天又凉,他扭过头去,轻咳不止,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聂鹤筠别过眼,不想再看他,两个人谁也不愿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