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惑地拆开信,首先看了落款人——单一个“聂”字,逢惊越心中了然。
信里先是问候了他是否退烧,随后向他表明写信的原因。
她说可以答应这门亲事,只是需要由逢惊越亲口去向父母提出要让聂鹤筠婚后掌管书坊生意,分成亦是她自己的。
并且提出二人是协议结婚,如果一方找到意中人就可和离,另一方不可阻拦。如果逢惊越愿意的话,就写回信给她。
她会在大婚之前抽空去怀岚苑,两人在怀岚苑画押签协议。
逢惊越把信放回信封里,合眼想起她背他的那一路。
那是好长好长的一条路,他自己走都可能走不回来,但是她却把他好好地背回来了。
他在背上感受到她的体温,他的双手紧紧箍在她脖前,好怕她会扔下他。
但她的背让人很安心,她对他不离不弃。
逢惊越心中记下了这份大恩,全然忘了是谁绑的他。
可是她说他们是协议结婚,他又睁开眼,长叹一口气。
他把信塞进怀里,又拿出来刚才换衣服时他故意藏起来的手帕。
是她当时敷在他额上的那张手帕,她急着走就忘记了,他就塞进兜里了。
手帕一角绣着几株竹子,春笋最惊人,一如她坚韧的生命力。
晚上吃饭时,逢惊越在饭桌上提出了聂鹤筠的要求。
只不过他却委婉地说是自己的主意,聂鹤筠的商业头脑不错,他平日读书备考,她经营生意,最好不过。
左太太心中有疑,再三确认了儿子是不是真的想娶她。
在得到儿子坚定地回答之后,左太太终于明白了。
她朝丈夫挤挤眼,嘴角含笑:“咱儿子终于开窍了!”
他们夫妻俩明白得很,逢惊越从小孤僻,不愿近人,长这么大朋友寥寥无几,只有北怀先生这一个忘年交。
原来心中早就有了人选,虽然他只是点点头,打死不愿多说。
左太太见逢简卓还在犹豫,劝他道:“你平日对书坊不管不问的,有个儿媳妇帮你做事,我们在家享福多好。再说你那藏书阁不知道何时才能建成,不如让她去办,反正没有损失不是。”
逢简卓见儿子还在闷头吃饭,只好答应了。
第二天逢惊越就写了回信给聂鹤筠,因为他身子还弱着,只好借给北怀先生回礼的由头拜托北怀把信交到聂鹤筠手上。
聂鹤筠收到信之后欢喜了一阵,但一想到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嫁人了,心里还是十分怅然。
这几天两家人忙着走婚礼程序,聂鹤筠的父母准备的嫁妆不少,只是聂鹤筠从来没去看过一眼,一点也没有新娘子的喜悦。
这天,她想着逢惊越的身体应该养得差不多了,就朝怀岚苑走去。
一回生二回熟,她一进门就直奔茶室,岚姐姐果然在里面。
聂鹤筠向她作揖,岚儿请她坐到对面来,给她倒了杯茶。
“今日怕不是来赏花或是找我玩的吧?”岚儿一见她就看出来聂鹤筠心神不定,恐怕是跟逢惊越有关。
“岚姐姐说笑了,我是来找姐姐喝茶。”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细细品了品茶。
“你跟惊越的婚事筹备得怎么样了,我跟北怀还打算去吃席呢。”
“姐姐你跟北先生能来实在是鹤筠的荣幸,我这还是沾了逢公子的光,不知姐姐可否派人去逢家找他来,我想跟他见一面。”
聂鹤筠双眼扑闪,嘴甜得跟吃了蜜似的,但又带着一点尴尬。毕竟婚前与未婚夫私下相见还是有些不妥。
岚儿自然是应下了。
没过多久,逢惊越就来到怀岚苑。他来时岚儿与聂鹤筠聊得正欢。
他上来先是行礼,随后坐在一旁的客席上。
岚儿看出两人有话要聊,就主动说:“北怀在楼上看书,我去给他送杯茶。”
她走后,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下来,两个人僵坐了一会儿。
聂鹤筠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脸色还不错:“你的病好了吧?”
逢惊越点点头,柔声说:“那日多谢你背我回来。”
“别提了,要不是我想的馊主意,我们也就不用吃这苦。”聂鹤筠尴尬地低头。
“契约你可写好了?”逢惊越见她不愿再谈这个话题,就只好转到正事上。
聂鹤筠从袖里掏出写好的契约,一式两份,甚至还提前准备好了红印。
逢惊越浅浅看了一遍,起身去后面桌上拿笔墨,然后爽快地签字画押。
反而轮到聂鹤筠疑惑了,她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你爹娘居然这么轻松地同意了?我以为还要再费些功夫,甚至搞得鱼死网破、头破血流呢。”
逢惊越没说话,递给她笔。
合约就这么签好了,聂鹤筠还有些懵懵的,她把自己的那份塞进兜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