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在时雅斋上上下下,聂鹤筠对这里的了解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逢惊越,毕竟这位身虚体弱的公子哥只愿意窝在二楼书房读书写字。
明明说是给聂鹤筠用的掌柜屋,他却偏偏霸占了里间。
聂掌柜看着他纹丝不动甚至理所当然的样子,大为震撼,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厚脸皮的一面。
这天上午,聂鹤筠忽想起当时让高账房总结的书籍名单,好几天了还没给自己,就看向柜台前低头翻书的高账房。
“老高,名册整理好了吗?”
老高立刻抬起头,手放下来,慌慌张张地回答:“还差一点,掌柜的。”
屋里的小叶和大柳一见她催,本来还在摸鱼,现在也都假装忙活起来。
等聂鹤筠一上楼,大柳随即坐下,小声嘀咕:“事好多的女掌柜,她一来,我们平日可悠闲快活不成了,还以为是个好差事。”
“之前东家不管事,甚至一天也见不着人,现在天天在人眼皮子底下,还能有什么办法?”小叶无奈地回他。
老高伸着腰探出柜台,瞅了眼楼上,提醒他们慎言。
“我不管,反正今天下午我是待不了了。”大柳得意洋洋地对着他俩说。
“送货的老陈又要来了?”小叶想起来。
大柳没回他,反而对着老高挤眼,又朝着楼上的方向挑眉。
“这回你不该找我,以前就算了,今天我可没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楼上书房内。
“你说我在店里找了半天,没一本好看的小说,全是老掉牙的书,怪不得只能长期跟书院合作。”聂鹤筠坐在椅子上,姿势十分豪爽。
逢惊越在点香,瞄了她一眼:“你平日还会读闲书?”
“世界上不只有你一个人识字 ,老古董别想代表全世界。”聂鹤筠不屑地切他一声。
“说起来,我以前还跟林柯一起卖过小说呢,当时可是书院畅销,后来先生抓得严,就不了了之了。”
聂鹤筠坐在那思索片刻,突然站起来:“我出去一趟。”
逢惊越语速很快:“我也去。”
“你……算了,一起就一起。”聂鹤筠摆摆手,两人一同下来。
走到楼下,老陈刚好到门口要卸货,原来是之前定的一批佛经,要卖给城南的佛怜寺,他们要借水陆大会开讲经学堂。
因为方丈认识逢简卓,所以书就包给时雅斋了。
老高向聂鹤筠介绍了老陈,随后就赶紧卸书。
大柳趁聂鹤筠和逢惊越不注意,与老陈对视一眼,示意他在老地方等着。
聂鹤筠检点完毕,招呼老高看店,自己则拉着非要跟上来的逢惊越出门了。
出了行远街,聂鹤筠告诉他:“一会儿去蓝小楼那找林柯,顺便让他帮我留意一些写手,我手里的时雅斋必须得卖闲书。”
她翘着嘴,双手抱胸,意气十足。
逢惊越听见她两次喊何林柯的名字时都十分亲近,心里有些奇怪,冷着脸只顾着走。
“你到时候可别妨碍我们。”聂鹤筠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又变了脸,怕他跟过来是捣乱的,只好先叮嘱他。
她并未察觉身边的人愣了一下。
一进蓝小楼,聂鹤筠走到一楼楼梯拐角后面,那是何林柯负责的区域。
两个人刚坐下,何林柯就来了。
“鹤筠姐,逢公子。”何林柯一见是聂鹤筠,本来要高高兴兴地打招呼,又看见逢惊越冷漠地坐在一旁,倒不知怎么开口了。
“阿宝奶奶那天情况怎么样?”聂鹤筠早就想问问他,可一直没时间找他。
何林柯低眼叹口气,语气也变得十分复杂:“那天我去镇上找大夫,可他偏偏去县西的员外家出诊了,一时半会儿不来,我又只好去更远的旺村找赤脚医生。大半夜好不容易回到阿宝奶奶家,她已经……”
“节哀。”聂鹤筠与何林柯交情很深,知道他与阿宝奶奶一家情谊深厚,心里也为他难过。
逢惊越在一旁像个局外人,什么也插不上嘴,只好为聂鹤筠倒茶。
何林柯急忙拿过茶杯:“逢公子还是我来吧,您是客人。”
倒完茶,何林柯又给逢惊越道歉,说那天让他受了不少苦,然后又问他们今天来这里是做何事。
“我想让你帮我找写手。”
何林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鹤筠姐这是准备大干一场了?放心,我帮你留意着。”
蓝小楼是泛城最大的酒楼,各种人和消息汇聚,哪里出了什么事这里的人最先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何林柯在这里打杂,他叔叔何卜知就是做情报生意的。
逢惊越坐在一旁喝闷茶,一抬眼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上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