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她的血泪,宋月知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这也是死者一手促成的恶果,那人对她的伤害,即便过去多年也无法彻底消失。
宋月知不知他们二人为何会走到一起,来到这县城里,但老板娘的精神状况恐怕已经被她之前的丈夫和这个对女子更为苛刻的世界熬坏了,怕是病的不轻。与之相处之时不曾表露出来,恐怕是因为老板对她的好,让她渐渐放松了神经,症状缓解。
但同乡之人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在老板娘的认知里,他们会破坏自己和丈夫的幸福生活,是威胁,是阻碍,是需要清除的敌人。同那个人一样,该死。
“他们该死,那我呢。”宋月知可不曾忘记刚刚老板娘下手时的狠辣决绝,仿佛要将她钉在床上。可她二人远日无仇,近日无怨,哪里需的下这般狠手。
她的问题直到第二日老板娘被衙役带走,都没有得到解答,凶手被抓客栈自然解禁,听闻老板娘被判斩首,来年秋后问斩。
耽误几日的功夫,宋月知难得租赁了一辆马车赶回杏山,第五日傍晚才到达山脚下同车夫结了银钱,才怀着期待往山上去。这条路,在跟着师傅学习的那几年她常往来。山上有许多品种的药没有,需要时常到镇上的药铺买药,故而她便常常独自背着背篓在这条满是杏树的路上行走。
原作者应当是借了董奉杏林的典故,来体现神医医术之高超,故而干脆叫这山杏山。她曾悄悄问过师娘,为何师傅会让他医好的病人种杏树,而不是桃子李子什么其他的果树,谁知师娘笑着说,“因为你师娘爱吃。”
真是好大一口狗粮。
自那之后,每每看见这一路的杏树,宋月知总能想起师娘当时的笑容,好像只要师傅在身边,师娘总是那样容易感到幸福。
“师傅,师娘,我回来了。”背着背篓,带着纱斗笠,宋月知远远便瞧见那对壁人正坐在门口的树下闲聊。
“月丫头回来啦,快来让师娘瞧瞧。”师娘冲她招了招手,挣扎着便要站起身,被身边的师傅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取下纱斗笠,见到师娘温柔的笑容,宋月知感到眼眶一热,忍不住落下泪来,师娘又瘦了些,怕是近日天气捉摸不透,她又病过。
“师娘,此次我带了两朵雪莲回来,定会帮你将身子调理好些的。”握住师娘冰凉的手,宋月知忍不住哆嗦一下,然后将师娘的手捂住,想叫她暖和些,她的身子实在是受不得寒。“师傅,怎么也不给师娘备个手炉,山上连碳都没了吗。” 先前赶她下山一事,宋月知还记着呢,对着师傅尚且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不是来了吗,月丫头这几年脾气见长啊。”师傅尚未说话,屋内便传来熟悉的声音。是邱师叔。
“邱师叔,你也在啊,许久未见,师叔还是风采依旧。”接过师叔拿来的手炉,先试了试温度,宋月知才将其塞到师娘怀里捂着。虽才是初秋,但这几日温度低,最易染上风寒,寻常人还好,但师娘体质很差,禁不住一点邪气入体。
天山雪莲有增强免疫力的功效,给师娘用上,盼着今年冬日师娘能过的舒服些。往年天气一冷,师娘便需要卧床休养了,不慎染上风寒便是许久不见好,每年冬天都是师傅师娘最难熬的时候。
“前些日子丫头你传信给你师傅说有雪莲了,我这师兄便找人捎信于我炫耀呢。我这不得来瞧瞧,江湖上传的煞有其事的天山雪莲是个什么样。”这边说着,人便转到宋月知身后往她背着的背篓里看,“在哪呢,丫头快让老夫开开眼。”
师傅忍不住把这个跟着他徒弟屁股后面转的师弟扯住,道:“你个做长辈的,能不能稳重一点,月丫头还能藏起来不叫你看不成。”
“好了好了,这就拿。”宋月知忙卸下背篓,将藏在角落里放置雪莲的盒子取出来。叶松乔将雪莲给她之后,她已经趁着新鲜洗净晒干,如今雪莲皱皱巴巴,瞧着有些局促,倒叫邱师叔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
“我还想着这花都这样的价格了,不得长得好看些,不曾想就这干巴模样。”
“新鲜的时候倒是瞧着好看,但不好存放,这一路带回来怕是会腐烂,只好晒干保存。”宋月知将盒子重新阖住,交给师傅保管,这花还得给师娘调养身子呢,需得好好保存,师傅虽瞧着粗枝大叶,却是个难得的很细心的男人,无论是对师娘,还是对药材保存方面的事情,都是很细致的。
“好,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便和你师叔一同下山吧。”师傅将存放着天山雪莲的盒子握在手里,看着还在和师娘扯闲的徒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