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临禅并未立即应声。
掌门尚在闭关,骥安山这一行来得古怪,起初想入青琅山,现在却又提出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切磋。我青琅山据理,不必应他切磋,可一直僵持在此恐又生其他变故。
楚玠的目光转向易长钦,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目光交汇,仿佛剑刃交接。
似乎只是少年天才锋芒难掩,易长钦却感到楚玠眼中似有另一种情绪涌动。
“既如此,少主可有意与我切磋?”
易长钦遥遥向楚玠行了一个抱拳礼,而后拔出佩剑。
“正有此意。”
易临禅无法,只好退后一步。
两方门人见状各自退开,让出一片空地。
易明期跟在易问淮身旁,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易长钦。
一直以来,长钦师姐天生便能领悟剑道,是除去掌门以外最有望练至剑法十重,令青琅剑法之极再度现于天下之人。这是她自幼所听闻。
而此时,易长钦是立在山门,面临来者不善的对手,挡住身后兄弟姐妹的守护者。
楚玠从不信后发而制敌,他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下一刻易长钦便瞬间抬起剑身与楚玠的剑刃碰撞,激起一道夺目的辉光与一声刺耳的清响。周围一众门人不由自主地再度后退几步。易长钦借力反挡,敏捷借机回身,绕到楚玠身后。
他们的身影虽然迅疾,却仍有些许间隙容得众人捕捉。
易长钦与楚玠的风格截然不同。
纵使剑侠潇洒、风流倜傥,持剑对敌之时,也无需做什么风光霁月、飘然若仙之态。这是易长钦一贯的信条。
一收一放,皆朴素凌厉,剑锋本身便是带着侵略的优雅。
而楚玠则不同。
这素衣君子的身法也如其远扬的佳名,谦和有礼,出招刚柔并济,带着些许文气。
一来一往间,易长钦全神贯注,却在楚玠一剑横擦过心口时,微妙地捕捉到了楚玠的不寻常。
山庄门派,武林切磋,从来点到为止。即便欲克敌制胜,也需全其颜面,留其后路,从不贸然伤人筋骨。
可楚玠每一招出,皆是指向筋骨要害,剑影迅疾,从不留情。
……但楚玠其人确实温和。
她略微生出些疑惑,欲出言提醒楚玠,却又担心此举被视作示弱之举,剑锋已然相交,何不尽显神通,一决高下?
不多时,她又立即被这一方空间中的两柄剑引走了心神。
风声四起,尘土飞扬,惊鸿游龙,来而往之。
在楚玠看来,这是一场注定败局的战斗,不得不承认,少年天才,名不虚传。
又过片刻,易长钦正值酣畅淋漓之时,楚玠已显败势。他不动声色,在长钦剑指咽喉前便从容出声:“是在下不敌。”
长钦蓦然止剑,收剑入鞘,还未站定,便微喘着气,困惑道:“……少主可是藏拙?”
先时闻骥安山少主盛名,曰其人如玉,其剑如虹,她早盼着领教一番,却不想几十回合下来,只觉此人使剑实在普通,技巧纯熟有余,招式精妙不足。
甚至,他还不曾战败,便已然招降。
比武切磋定分高下,求索剑道有始有终。
易长钦暗暗奇道:况且,他即便认输,也维持着从容之态。不似剑客,倒像个书生。
对此,她只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便心直口快地道出。
骥安山一众闻言再度躁动。
即便技不如人,却也不容自家少主被如此冒犯!
易临禅瞪着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小辈,天赋倒是绝然,只是也过于自傲了些。
易长钦甚至没有察觉到易临禅投来的目光,桃花眼中仍然充满疑惑。
易长老:……
无奈转眼看向楚玠。
楚玠受到质疑,却丝毫不见动怒之迹,待气息平稳,一双深沉的眸子望向易长钦,不疾不徐地开口:“平日学艺不精,疏于练习,在下甘拜下风。”
既然切磋已败,愿赌服输,这一众别门来客再无理由纠缠不休。
易临禅抓住时机,正要开口将他们请出这琅地界,忽闻骥安山一人高声叫喊。
“少主,我门众已到,何必与他们多言!”
那人的声音欣喜若狂,充满恶意。
……
霎时间,整块地界静了下来。
易临禅心中咯噔一下。
每个青琅山门人心中都猝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再望去,一众人马向青琅山压来,他们个个剑锋出鞘,跋扈张狂。
掌门尚在闭关。
距骥安山得知掌门闭关已有约两个时辰。
易临禅迅速冷静下来,质问:“敢问少主这是何意?”
易长钦将方入鞘的剑一下拔出,剑锋擦过剑鞘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一声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