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里的账,为何让一个外人来算?”女子语气不悦,想闯进书房,被几个仆妇拦住了:“将军吩咐过,不许您进他的书房。”
年轻女子气得柳眉倒竖:“我姑母是你们族长的夫人,陆府里有什么地方是我进不得的?”
王顾听至此处,心下明了,这位想必就是族长夫人的侄女张氏。
守门的仆妇寸步不让:“是陆将军的吩咐,奴婢不敢不从。”
张氏实在进不来,便瞪着窗前的王顾,王顾不愿与她正面冲突,关上了轩窗。
张氏吃了闭门羹,只能气呼呼地从正院里出来,去东院找张夫人。
张夫人正坐在湖心亭里喂鱼,几个下人侍立在侧。张氏虽然心中有气,却不敢对张夫人不敬,向她行了礼,才道:“伯言此番从海昌回朝述职,带回来一位王姑娘,姑母知道么?”
张夫人道:“我听下人提过一次,据说是琅琊王氏的族女。”
张氏道:“姑母已经见过她了么?”
张夫人道:“那倒没有,她是晚辈,应该由她来见我才是,但你姑父如今还在闭门读书,不许人打搅,伯言便没带她前来拜见我。”顿了顿,又略带嫌恶地道:“我才不像宋氏那般下贱,身为长辈,竟然上赶着拜见晚辈,真是可笑。”
张夫人素来与宋夫人不和。
张夫人身为族长夫人、陆氏主母,本该掌管族务,但陆氏的族长陆绩不理庶务,在她嫁入陆家之前,就把族务交给了侄子陆逊打理。
宋夫人身为陆逊的继母,便顺理成章地插手族务,陆逊入朝为官之后,她又试图让亲生儿子陆瑁接管族务。
如此,张夫人想当家,宋夫人却不肯放权,两人便不睦已久。
张氏深知这一层缘由,道:“伯言把族里的账本都交给那个王氏了!”
张夫人吃了一惊:“什么?”
张氏道:“我亲眼看见王氏在伯言的书房里算账。”
张夫人皱起眉头,连池塘里的鱼都没心思喂了,将手里的乌木鱼食盒重重地一放。
张氏道:“姑父一心钻研天文八卦之术,不理世事,白白让族长的权力落到宋氏那个外人的手里。侄女若能嫁与伯言为妻,一定替姑母夺回大权。只是王氏登堂入室,侄女怕伯言已经变心了。”
张夫人道:“陆伯言的能耐再大,也是小辈,等你姑父闭关结束,我让他向伯言施压。”
这天陆逊散了朝会,在去军营的路上,见路边有卖桂花糕的,便下马买了一包,想晚上带回去给王顾,好感谢她帮自己对账。同行的武官见状都笑话他一个大男人还吃甜的,陆逊也不解释。
偏巧这天军营里事多,陆逊没能赶在晚饭之前回府,等他忙完了,都已经二更了。
陆逊带着点心走在夜路上,想着平时这个时辰,王顾已经睡下了,而点心如果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未免有些失落。
回到府中,后院的书房里却还亮着灯火,陆逊走到窗前,见王顾伏在案后低头对账。
他站在窗外看了她一会儿,才推门走进书房。
王顾听到动静抬起头:“你回来了?”
陆逊状似不经意地问:“这么晚了,还不睡么?”
王顾道:“我午睡睡过头了,所以晚睡一会儿。”
陆逊把点心放到案几上:“这是桂花糕,我今天在街上买的,只有吴县城里才有。”
王顾笑道:“正好我有点饿了。”打开纸包,拿出一块咬了一口,又把纸包推给陆逊:“你也吃。”
陆逊道:“我不吃,这是专门给你买的。”单是看着她吃,他就已经很满足了,这种温馨的感觉,陆逊以前从未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