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暮色渐浓,简短的一个字砸进裴彦舟的心里,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他一个人的涟漪。
黎夏在方棠的眼里见过相似的眼神,势在必得,有一种兴奋的狩猎感。
她不明白,自己只是简单的阐述了事实,为什么对面的男人看起来平静又激动。
“我有点后悔了。”他终于开口说话。
她小心翼翼的问:“什么?”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似玩笑地说:“后悔分了你一碗。”
黎夏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还剩半碗的梨汤,抬头看他:“裴先生,是你非要我喝的,我拒绝过了。”
小姑娘的脸被暖气熏的粉色一片,一脸认真的堵他的话。
他似笑非笑,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冷白修长的手指指向窗外,“又下雪了。”
她转头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天,零星的雪花,像碎纸屑一样从暮色中无规则的下落。
偶尔有雪花被风送到那面昂贵的落地窗上,只需一秒,就会成为玻璃窗上的微小的不能再微小的一粒水珠。
房子里的温暖和外面的寒风的冷冽是两个世界。
“裴先生,我要走了。”
裴彦舟默了半分钟,起身捞起椅子上的大衣,“我送你。”
黎夏拿起自己的包,快走了几步,“不麻烦裴先生了,我叫了车,再见。”
话音落下,关门声响起。
快的不留给他反应的空间。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黎夏坐上了电梯,才松了口气。
这样来来回回的人情,这样下去,永远没有还清的那一天。
电梯从高处下降,耳朵里像是塞进了一朵泡了水的棉花,在耳道里快速扩张,堵的严严实实。
她张了张嘴,没有什么用处。
电梯到了一楼,耳朵的胀痛感消失。
刮风了。
她紧了紧外套,走进冷风中。
小小的一个身影,从30楼往下看,几乎像是一个小点。
她撒谎。
裴彦舟立在落地窗前,看着那个头戴白色绒帽的小圆点慢吞吞的挪动。
雪开始变大,那个小圆点动的也快了些。
手机在口袋中振个不停。
黎夏咬住手套的一角往外抽,手暴露在冷气中,刚刚存的一点热,一下子就散尽了。
要是个乱七八遭的电话,黎夏骂人的心都有。
是方棠。
她接起来。
“喂,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在哪呢?”
黎夏下意识的回头,仰望那座高楼,外面的风呼拉拉的吹,刮在脸上生疼。
“我刚从江月湾出来。”
“外面的风这么大,你肯定不舍得打车,我来接你。”
“诶诶,我马上就到地铁站了,你别过来。”
黎夏马上制止她,手冻的指尖开始泛红,她问:“棠棠,我要进地铁了,人多等会听不清了。”
那边的果然变得嘈杂,方棠提了点声音:“我哥的朋友新开了一家餐厅,还不错,周六晚上那边有圣诞活动,我来接你去玩玩。”
“棠棠,周六恐怕不行……”
“怎么了?”
她解释:“周六晚上我约了人,你也认识的,何嘉澄学长。”
对面的声音静了一会,再说话时,带着点揶揄:“有情况?”
黎夏知道她是误会了,急忙出口解释:“想什么呢,之前请学长吃饭,因为雪球生病没吃成,所以给他补上,但是我没看日历,约了他之后才知道周六是圣诞节。”
“所以,周六我不能去了。“
“好可惜,那好好享受你的周六夜吧,对了,何嘉澄还不错。”
“诶……方棠!”
电话挂的倒是快,她连话都没说完。
地铁开进站台,人流开始涌过来,她收好手机,挤进车厢中。
——对了,地方定了吗,要是没有的话,不介意的话带学长和我一起去?
方棠又发来了信息。
——我已经定了学校边上那家火锅店,你要不要来和我们一起?
黎夏耐心的回信息,吃火锅人多才热闹。
——也成,好久没回去了,那周六晚上见。
——不会嫌我做电灯泡吧?
——再胡说,不让你去了。
黎夏拿她没办法,知道她是故意的,又对她发不出脾气。
——嘿嘿,我认输。
-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向何嘉澄报备。
——学长,周六晚上介意多一个人吗?
过了好一会,对面才回。
——不是男朋友就行。
——不然,我怕没好果子吃。
——学长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是方棠。
——行,我占大便宜了,到时候见。
黎夏忽然觉得带方棠去也挺好的,有她在,都能自在许多。
连续两天,黎夏在江月湾没和裴彦舟碰上面。
她忙忙碌碌,趁着中午的空闲时间,出去面试。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她不再病急乱投医,说什么也要找一个合适的。
其实这也要感谢裴彦舟,如果没有这份兼职,短时间内,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周六,黎夏照顾好雪球后,准备准点下班。